何普照还说喜欢自己，周敏放了手机没再看。

    周母发他短信不回，打他电话不接，知道自己儿子多半在画画，却也杂念丛生、心神不宁，又想到周父也不回家，才稍稍心安。周母给周敏发消息：看到手机就回妈。

    周母周三晚的火车，睡一觉就到了，她自己父亲恐怕是走最后的日子了。出发前该清理的清理，该准备的准备，之前周敏买的水果礼盒还有一些，她又去超市添不少，买的苹果多，耐放。她要是不买水果干粮，周敏就随便对付。

    想到这里哟，她就一阵心悸，周敏太犟了，说不用爸妈一分钱就真不用了。学校是有食堂，周敏画画赚的钱能够他吃饭，仍旧不能消除儿子温饱都有危险的嫌疑。

    临走她做好饭菜，卤好牛rou沥干，保鲜膜包好，放冰箱让他煮面的时候切片吃。周敏又回来得晚，周母看着周敏没什么表情，脸还是那张脸，心里不是滋味，她宽慰：“你也不要太逼着自己，时间长了，你爸会接受你画画的。”

    周敏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也不知他应没应，就轻声挪开椅子，坐在周母对面。坐下来又是个小孩子了，周母堵着心，一口也吃不下，问他：“你有什么事就和妈说啊，啊？”

    儿子是不爱说话，连着几天下来，周母也隐隐觉得周敏不太一样，接着问：“学校还是老师要交钱了？”

    儿子总算开口：“没有。”又补充：“没事，只是累了。”

    周母说：“还没高三呢，慢慢来。”周敏连着几天早出晚归，她放心自己儿子一定是在画画，她从不低估儿子对画画的要求。偶尔，她也悄悄拍几张作品发朋友圈，哎，反正都说好，太好了，亲戚、老同学老同事都点赞。

    儿子话多了起来，他还主动交待：“周五和画班的画画，周六下午回来。”

    周母说：“好好好，我回老家，你记得每天和妈说一下做什么事。”往往她不问，儿子就不会说，问了也不一定说。

    儿子“嗯”了一声。周母本想洗完碗再走，周敏知道她火车时间，让她先走，自己洗。周母反复叮嘱水电门窗，巡视完这个小小的家，锁了自己房间门，最后看了眼周敏才走。

    电视剧都那么演的，什么飞机场拥抱告别的亲人呀，她看着儿子站水池前，比她高太多了，又不是小小一个人，她不知道怎么抱。搞得这么难分难舍，她也不懂自己了，也许是父亲不太行了，丈夫不在身边，她感觉没有依靠。

    周母不懂啊，她怎么觉得自己儿子很可怜。虽然她从不说，但她知道这样养儿子是亏待他了。天下没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父母啊，画画再喜欢有什么用呢？她和他爸为他好啊，他们不在了他得养活自己呀。她又如何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随心所欲呢？

    究竟是自己发了情绪，看儿子，也觉得儿子带着伤心。尽管周敏什么都不说，她也不懂儿子，她却觉得儿子失落极了。她也只能说：“好好照顾自己。”周敏回身朝她淡淡点头，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又继续洗碗。可她眼眶发热，趁掉泪前走了。

    明明才十六岁，十七还没到，儿子看起来沉重，周母以为这叫累。周母又给他发了条：你生日前妈妈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