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nang废裴净 - 第十二章 坠楼“死亡”的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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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净紧握着手机哆嗦了半天,猛得打开卫生间的门,差点掀翻门口的人。

    与那人面面相觑一会儿,一个熟悉的笑容绽开来。手机差点滑脱出手摔在地上,裴净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先发制人,冲动问出来:“你要调职的事情是真的吗?”

    谢筱竹用水冲洗着手,盯着镜子里的裴净,笑眯眯地答:“舍不得?”眼里充斥着的怜惜神情简直像看着家中的猫一般,关切、真正的注意力却又并未放在他身上。

    裴净重复,语气又冲了一些:“所以是真的?”

    谢筱竹关掉水龙头,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水。他转身面对裴净,许久才抬起眼看他。那不知所谓的Jing明眼神让裴净怒火中烧,他忍不住揪住他的领子,压低声音质问:“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单间里传来冲水还有清嗓子的声音。谢筱竹被裴净拽得弯下腰,默不不作声地使了个眼色。

    裴净被迫跟着他来到与办公区域隔了两层防盗门的楼梯间,与两个巨大的垃圾桶为伴,回声阵阵,不过总算没有人在旁边偷听。

    谢筱竹双手插着兜放松地靠在墙上,无视气得发抖的裴净,掏出烟悠然问:“来根吗?”

    裴净狠瞪他一眼:“我查过账目了,一点变动都没有,你根本没帮我补上。现在又说要调职,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帮我解决问题?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谢筱竹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你总是那么心急。”

    打火机刚啪得打响,裴净就一挥手打掉了他手中的烟连带打火机。烟无声飘落,而金属制成的打火机“啪嗒”掉落在地上,还往楼梯下滚下去,接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终于在台阶进程一半的地方不动了。

    谢筱竹看起来很惊讶,手举在半空中。裴净显然底气不足,刚做完以下犯上的举动,手就开始发抖。

    看见裴净终于暴露出真实的一面,谢筱竹释然地笑了,两步把裴净逼到墙边,将他圈入手臂的桎梏内,埋下脸熟稔地去探他的唇。裴净想躲开,怎料谢筱竹的呼吸刚靠近,他身子一哆嗦就开始往下滑。谢筱竹脸上的笑意更甚,顺着他蹲下身,往他嘴上压,不一会儿就将他制得服服帖帖。

    “我怎么会骗你?”他像巫女yin诵咒文一般在耳边哄劝,裴净的身体不听头脑使唤,明明想张嘴反抗些什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本想厉声喝止他,只蹦出软弱无力的一句:“你不能这样”

    好像卖了身还拿不到钱的ji女一样,裴净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束手无策的自己真是没用到家了。他咬紧牙关推开还想迷惑自己的谢筱竹:“你为什么要调走都不和我说一声?你打算什么时候践行你的承诺?”

    “承诺?没人说过那是个承诺,”谢筱竹耸耸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裴净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明白自己被骗了。这个该死的人渣握住了自己的把柄便随意玩弄他,把一块骨头悬在他头上,让他一声不吭地伏在身下,像傻狗一样追着一根永远尝不到的骨头跑,供自己消遣。而自己还沾沾自喜,以为这个人真的会如之前所说“帮他填补漏洞”,贞Cao被剥夺得一干二净还不敢发出抗议。

    轻信别人的自己真是个傻瓜,混蛋,全世界最愚蠢的幼稚鬼。

    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怒火将残存的理智烧得一点不剩。裴净反应过来时,谢筱竹正捂着一边脸,微微眯眼看着他,变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完全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情绪。

    裴净没忍住扇了他一耳光。他作为一个底层员工,还是负罪的员工,打了知道自己底细的上司。手心一阵阵地发疼,可攻击他人的陌生感让他控制不住地亢奋起来。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为火上浇了一把油。

    这个畜生到底在笑些什么?裴净恼火地想着,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揍,毫无章法地对着他又推又打。谢筱竹完全不打算抵抗,任由拳头和腿脚落在身上。

    可就算被打了,他依然没有流露出半分半毫的慌乱。明明自己才是攻击方,在他镇定自若的表情下,两人的地位完全没有逆转,自己依然是弱者,而他的每一个反应都是看不起自己的表现。轻蔑的眼,扬起的嘴角,他好像看着家里的宠物朝自己挥舞绵软无力的拳头,毫无惧意,反倒含着一丝欣慰。

    想让他失去冷静,想看见他求饶示弱的样子,怎样都好,只想让他再也笑不出来。裴净疯狂地想着,可怎样打他都只是在单方面撒气。在谢筱竹生气前,他先没力气了,穷途末路地停下了手,扶着膝盖喘气。

    “打累了吗?”谢筱竹俯身靠近他,好像经历了一场无关痛痒的玩闹一般,体贴地抚上他的右脸。

    “滚远点!”裴净怒吼一声,胡乱往他肩上推了一把。谢筱竹趔趄着倒退了两步,半只脚踩在楼梯边缘,他看了裴净一眼,带着些许疑惑些许嘲讽,随后像失去提线的木偶一样后脑勺朝下摔了下去。

    人身与地面剧烈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内。裴净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呆立在原地寸步难移。下半身像是被浇筑了水泥一般凝固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回声完全平息下来,他喉咙干涩,颤声道:“部长”可楼道间只有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地飘荡着消泯,完全没有一点回音。

    他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部长?”

    楼梯间一片死寂,他只听得见自己发抖的声音。

    部长死了,他因为被自己推下去摔死了。

    灵魂顷刻间被抽空,裴净耳边嗡嗡作响。他拖动如铅坠般沉重的脚步往下走,谢筱竹仰面倒在台阶的尽头,紧急出口的绿光幽幽闪着,他脑袋边淌着一片暗红。

    裴净几乎是跌下楼梯,大气不敢喘飞扑到了部长身旁。

    不要怕,不要紧张。他告诉自己,谢筱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是装的,他是在吓自己。可在满地的鲜血前,这一点无端的可能性根本欺骗不了自己。

    “部长,谢部长,”他顾不得灰尘,双手撑在地上,趴在男人身前无助地小声呼唤,“谢筱竹。”可倒在地上的谢筱竹双眼紧闭,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肯定不能叫人来,万一有人发现谢部长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遂报警,警察前来调查,绞刑架,他此前从未觉得这一段旋律如此漫长,犹如生活一般,每次振动都敲击着他的脑颅……

    “勉勉强强吧这琴,”龚可心呼出一口气,把手肘搁在琴上,支着脑袋打量他,“你在哭吗?”

    裴净慌乱抹起眼睛:“抱歉,因为实在弹得太好了,所以就没有控制住……”

    女人的表情像是在憋笑:“你在哭什么?听个琴就哭成这样,小时候应该害怕打雷吧。”

    面对没什么根据的问题,裴净却抿了抿嘴稍加思索,认真作答:“小时候有一点怕,现在还好。”

    女人不屑地嗤笑出声,重重合上琴,站起身:“就是你们这些傻瓜把钢琴捧上了神坛,几个共振的音节而已,听起来和打雷声什么的也没差。”

    她手凑到裴净眼前打了个响指:“看见了吗,没什么区别。”

    龚可心胸前的项链在阳光下亮闪闪得很漂亮,虽然小巧不算显眼,但裴净还是注意到了。

    他看的不算太清楚,但是大概能辨认出是一只小猫。她捋了捋落在肩头的长发,她的发丝柔顺但坚韧,像是上了黑漆的细绳。她的皮肤在光线下几乎透明,苍白缺乏血色,神情却十分坚定。

    看着裴净本能后退一步的样子,龚可心轻扬下巴:“钢琴是天才之间的游戏,不是大街上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

    裴净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反驳:“天赋确实很重要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从小开始练习,靠着勤奋来弥补的话”

    “只要不觉得自己可怜的话当然没问题啊。”龚可心根本没耐心听完,打断他,自顾自掏出一包蓝绿相间的烟,衔住一根,问裴净:“有火吗?”

    裴净傻眼了,他来不及仔细分析刚才的一系列言论,摸遍了全身的口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室内抽烟好像不太好吧?”

    他面色为难地看向水晶钢琴:“而且烟灰万一碰到钢琴,事情会比较难办。”

    龚可心漂亮的脸皱起来,她毫不掩饰地大叹一口气,开始翻随身的手包,口红、气垫、护手霜、眉笔,一件一件往外掏。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老式银色打火机,她无视一旁满头大汗犹豫着不敢上前阻拦的裴净,点燃嘴边的烟,深深吐出一口气。

    “说起来你是谢筱竹的部下吧,来财务多久了?”

    裴净老老实实答:“一年半。”

    “工作有趣吗?”

    “咦?”裴净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算得体,只能支吾着搪塞道:“要,要说工作的话,不能说有趣,也不能说完全没趣”

    “现在的年轻人,难道不会想着去做一些有创造性的工作吗?”龚可心耸耸肩,“整天对报表,报销,被使唤,不觉得无聊吗?”

    裴净汗流浃背。工作难道是为了有趣才做吗,他难道是因为不想做更有趣的工作才来干财务的吗?这种问题真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也不能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此刻面对着龚可心,就像面对高中班主任却回答不上问题一样紧张——反倒完全忘记了对方还是个明星艺术家这个事实。

    龚可心瞅了裴净一眼,手腕搁在琴台上敲了敲烟灰。裴净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截烟灰就这样碎成齑粉,漫散在冰清玉洁的琴身上。

    “这样不太好吧”之类劝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龚可心就夹着烟不以为然地抛出下一个问题:“谢部长他人怎么样?在他手下工作还算愉快吗?”

    就像被一盆滚水泼到身上,裴净紧盯着透明钢琴上的烟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啊,谢部长吗,他人很好啊,大家都很喜欢他。”

    龚可心口中缓缓浮出一片烟雾,眼神转向窗外:“是吗。”

    龚可心离开718,在琴上留下半支未灭完的烟。

    必须把烟收拾掉才行啊。裴净这样想着,上前拿起烟,却忍不住学着她的样子,颤抖着夹住烟蒂,深深吸进一口。

    烟是薄荷味的。清凉,但厚重。他想起自己刚才生硬地对龚可心说:您居然和谢部长认识。

    她说是,她和谢筱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人很好是吗?她出乎意料地轻笑起来,扔下裴净和钢琴走了出去。

    烟头还燃着火星子,裴净却妄想用烟来灭火。他的嘴唇与龚可心留下的口红印重合了,却沉默又用力地将烟雾全部输入肺中。

    口红的甜是成功的味道,薄荷的清凉是才华的气息。他闭上眼,烟燃尽,口中留下一丝难以排解的苦涩。

    是不是该厚着脸皮问清楚她和谢筱竹是什么关系呢?即便那样会自曝短处,即便如此……他也愿意断尾求得一分安心。而不是在实力失衡的单方面妒忌中显得弱小可怜,展现出无法自拔的愚蠢。

    裴净清理干净钢琴,小心把718恢复原状,甚至连钥匙都拨回了最开始的方向。他匆匆走进电梯按了三楼。电梯下行的漫长时间里,他的心脏跳得太快,像是从高楼上被扔下的鸡卵,虽有护翼,却自知难逃心碎的结局。

    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没有天赋没有才华的人,放弃钢琴或许算是一件好事。起码这样做就不用面对自己无法成功的痛苦结果了。虽然明白如此这般的道理,被当着面说出“没有才华的人一无是处”这种话,多少还是会感到受挫的吧。

    出电梯前他用力按了按眼睛。出电梯后径直走向谢筱竹的办公室。但办公室的灯暗着,门也是锁的。

    隔壁办公室不知道哪个部门的领导路过,看见杵在门口的裴净,便字正腔圆地告诉他:“找你们谢部长是吗?他今天没来公司,不用等了。”

    “好,谢谢。”裴净目送领导的背影摇曳远去,回头看着谢筱竹办公室紧闭的门和下拉的遮光帘,扁了扁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起转,转了半天还是收了回去。

    虽然知道谢筱竹不在里面,但是他依旧恋恋不舍地在门口晃悠了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除去各项繁文缛节和高昂的学费,录取率和文化分要求也是出了名的苛刻。换句话说就是录取条件成谜的贵族学校,属于普通人完全不敢列入目标范畴的类型,以至于他研读完简章,感慨一声便直接放弃了。

    在这样唬人的学校还能获得奖学金,这孩子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裴净合上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累得要命却完全睡不着。十几分钟后,他下了床,裹了一件厚重的黑色羽绒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下楼去抽烟。

    好久没有抽了,他打了几下打火机都没有点着,终于点燃后,他贪婪地吸入一口,颤抖着吐出烟雾。深夜的空气冷得他直跺脚,他一边跺脚一边开始努力思考龚可心的那包蓝绿色相间的烟是什么牌子,下次要不要买回来试试看。

    他正自顾自跺着脚,身后却传来声音:“哥?”

    陈清只穿了件银灰色的卫衣,在暗处也十分显眼。他鼻尖被冻得通红,却兴冲冲地小跑到裴净身边:“哥,你居然也在这个点出来抽烟。”

    裴净有些尴尬,假装刚才是在抹鞋底的脏东西,就算冷也战栗着停下了脚,若无其事地说:“嗯,有点睡不着。”

    陈清走到裴净身侧,点了根烟,熟练地嘬了一口。

    “哥,你是做哪方面工作的,每天那么辛苦。”

    裴净不安笑着低头:“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就是在乐器公司做财务,比起人来说,挺窝囊一工作。”

    “哪家乐器?”

    “kobeko。”

    “真的吗!”陈清的眼睛亮起来,“我小时候用的琴就是kobeko,好厉害!”

    是啊,kobeko是挺厉害的。只不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偷了这个公司几十万。裴净在心底暗暗自嘲。

    空气短暂地沉默下来,陈清突然说:“我是真心觉得哥很厉害。”

    裴净想起两人第一次交集时自己暴露的丑态,放弃掩饰似的笑出声:“你在说什么,我这种废物。”

    陈清默默吐出一口烟雾,认真思考一会儿后说:“我觉得,哥一个人照顾小霖的样子非常令人敬佩,绝对不是什么废物。”

    他又补充:“还有,我觉得哥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裴净呛到了,笑着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肩故作豪迈状:“什么话,怪rou麻的。”

    陈清却没有动,语气平稳地说下去:“哥不是那种人群中第一个会被注意到的人,但是一旦看见以后,就觉得忘不掉了,甚至比周围的一切都让人印象深刻。我完全不会说话,但是我觉得哥的眼睛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一看到哥的眼睛,就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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