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所以你为什麽会0t登场啊?」叔叔在漫长的沉默後如此问道。
「我衣服脏了。」那个男人认真地说:「而且我想说教室里没人,可以让我身t自然晾乾。」
苏这辈子碰过许多莫名其妙的人,毕竟在音乐教室内帮忙,她时常耳闻员工们口中那些「恐龙家长」,是如何把小孩不练琴的原因怪罪到音乐教室上。还有带着名表的家长曾对他们所有员工破口大骂,只因为教材太贵。
苏不是无法理解这些人不想花时间和jg力就望子成龙的心态,但理解恐龙家长很容易,「我要在萧邦钢琴大赛夺得。离别练习曲被誉为萧邦一生中创作出最优美的旋律,巧睿演奏的表情也像是在细细品味,他脚踩踏板,神情专注,一撮发丝落在眼前,而他毫不在意。
苏屏住呼x1,当乐曲来到中段时,那是整个离别曲最激昂之处,她曾因缘际会旁听过几门课程,那时讲解乐理的老师和学生提及,一般来说,若以三拍子的节奏作为举例,拍子的行进应为「强弱弱」绵延,然而当拍子转变为「弱强弱」时,就会产生冲突与不和谐,将乐曲拉开了新的面纱——那便称之为切分音。
那是苦练多年的技术才能做到的部分。
离别曲的ga0cha0便是低音部分的切分音配合右手的音节,一不小心就会因为不和谐而四分五裂,然而巧睿却能如此舒滑且一气呵成,强弱拍子掌握得令人屏气凝神,她看着巧睿半倾斜着腰,温柔地像是在抚0动物毛皮,将离别的苦痛与悲伤倾注於琴键,充满诗意地弹奏。
正如同离别练习曲背後的故事,苏的脑海里浮现害羞的萧邦在音乐学院,将这首悲伤的曲子献给他所ai慕的nv同学,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哀愁与不舍,由此构成了别离。
最终音符又回归於原点,越发缓和,以踏板将声音延续,最後缓慢地抬起脚,巧睿的手举在半空中,随後他自傲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在聚光灯下扬起微笑,接受所有人的掌声。
苏也拍手了。
然後,当主持人再次上台时,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挑起。
这场发表会上谁都不可能赢过巧睿。叔叔简直是最会耍小手段的人,把卓然的演奏安排在这之後,很显然就是要营造出那种糟糕的对b。苏莫名地心急,或许她可以趁现在冲上台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她可以把卓然带走,要是对方真的遭遇这样的挫折,那??
「接下来的表演是??哦,校外生的卢卓然,所带来的萧邦降e大调《夜曲》!」
她睁大眼睛,视线固定在舞台,无法移动。
她本以为会像一个礼拜前那样,听见卓然显然已经尽力的演奏。所以苏已经开始在设想该如何安慰对方,她该以什麽样的说词才能让对方信服呢?说快乐的学习音乐才是好的,何必要前往世界舞台与他人竞争呢?
当卢卓然站在台上时,世界像是停止转动。
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鞠躬,也或许是因为他站到钢琴面前,似乎在思索过後,苏眼睁睁地看着卓然将钢琴椅推到一边,他笔直地站立,就像棵参天大树,那双僵y且粗糙的手向前直伸,猛地下压。
他拱着背的模样就像猛兽,。苏心想卓然很可能也明白这一点。
但他看上去,就像si咬萧邦的脖颈不放的疯狗。
杂乱的头发随着卓然将身t重压的行动而摆动,苏目不转睛,每当她以为卓然要就此失误时,对方都会在最後一秒找回节奏,这是怎麽办到的?难不成选择用站着这样容易拉伤和疲劳的姿势,仅仅是为了避免「手腕很容易塌下来」?
令人发颤的连续音节考验换指的功力,明明座位距离如此遥远,苏感觉自己都能听见关节碰撞的声响。但卓然做到了,他撑过那些小节,撑过节拍,撑过整首乐曲。每一处停顿和延音,都令人发毛的恰到好处,於是这既不是夜曲,也是百分百的夜曲,若要说能从里面感受到什麽——
只有「除了完成这首曲子,我别无所求」这般强烈到窒息的气焰。
那是属於他那粗暴的夜曲,是在战斗之中伴随前进的歌谣。
当最後一个音结束时,卓然仰着头,脸上汗水淋漓,他在观众的寂静中走到舞台中央,他用力鞠躬,再次抬起脸时,虎牙挂在嘴角边,划出b聚光灯更亮眼的微笑。
而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某种无可名状的情绪包裹,再次热血地鼓动。
「简单来说,你的确让人惊yan。」
中场休息时,叔叔拉着苏来到後台,而卓然一个人站在休息室的角落,他的x膛起伏,很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演奏中恢复。苏感觉自己也在恍神,她和卓然对上视线,在晃动的浏海下,她看见那双眼睛闪闪发亮。
「喂,打工仔,你有在听吗?」叔叔不耐烦地又补了一句。
「有的!」卓然挺直腰杆,他b叔叔高出了好多。
「所以啊,我觉得有必要再次提醒你一些事情。」
苏看着叔叔抬起下巴,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叔叔如此认真的模样了。上一次的发飙似乎是父母请恰好回老家的叔叔来医院接她时的痛骂。苏眨眨眼,她长舒一口气。
叔叔在休息室压低音量:「我欣赏你的能耐,但说真的,萧邦大赛并不是给你这种因为喜欢的人参加的。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可以让你在休息时间尽情弹琴,话说你几岁来着?二十三岁??二十三岁,你非常幸运找到自己真的超级超级喜欢做的事情,你是脑袋哪里有问题,才会觉得参加b赛是享受兴趣的最好办法啊?」
「所以,我弹得好吗?」卓然没有回答问题,他的脸仍因为用力过猛的热cha0而泛红。这个抛出的问句似乎让休息室内的其他孩子,包括巧睿也投以近乎严峻的目光。
一瞬间,苏感觉世界再次因为卓然而静了下来。
叔叔再次皱眉:「你非常厉害,但谁教你站着弹琴的啊。」
「我会继续努力。」卓然说,他低下头,弯腰到几乎像是鞠躬,乌黑的长发晃动:「我不要薪水,请让我去上课。」
「你对我努力个鬼啊我又不是你老师!」叔叔破音的大叫:「算了算了,可恶,这是我们谈好的条件,苏晓琪,去找一下那谁,庄老师,问她专修班能不能破例多收个学生!」
「知道了!」苏不自觉地也模仿卓然的语气,大声答道。
——「抱歉啊,晓琪小姐??」
在下半场开始前,苏回到演艺厅的观众席,她在前排的位置找到了庄秀敏老师。
庄老师是苏在音乐教室最喜欢的老师,对方的年龄大约五十岁上下,是他们唯一有在国外音乐学院修习教育课程回台的教师。庄老师穿着打扮像欧洲上个世纪的贵妇,讲话温和却充满力道,常常喜欢不按牌理出牌,教导幼儿班时会大半节课都在和小朋友一起扭动身t熟悉节奏,但面对调皮的国小生时,偶尔又会提出「一个月内将整本拜尔给练熟」这样的魔鬼训练。简单来说,苏知道眼前这位眼妆浓厚的老师很擅长对症下药。
「虽然之前leslie和我们说过要给那位年轻人打个分数,但他倒是没提过这算是??嗯,入班测验?」庄老师苦恼地说,而旁边座位的老师们也一并附和。
虽然苏每次听见,都觉得叔叔帮自己取一个那麽优雅的英文名字听了很毛骨悚然。
「但那个同学很厉害喔!」上半场的主持人,绑着马尾的佩珊老师这样说到。
「也、也不是说一定要教他??」苏咽下口水:「让他旁听也行。」
「但钢琴不是旁听就能成的事,」庄老师眨眼:「你必须全身心都随音乐舞动,只有耳朵是不行的??但他对音乐充满热忱是好事,只不过呀,我光是忙自己的教学也碰上一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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