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站着,回忆一切让我感觉不太对劲的事情。
伊荞一定有问题,她的令牌配合现场那一具尸体,直接把长山宗和暗香谷放在了敌对关系上。我被放进伪造现场,是因为我看到江上泛舟,下去划船被撞落入水。我去长山宗得到这一块令牌,是因为有人在我的草绳摊子前告诉我父母就在那里。
我突然抓住龙鹤问:“你为何邀我们去临江太和酒楼?”
祝红秋不悦地把我的手打落,沉yin片刻道:“太和酒楼新年进了一批上好海味,在花楼有客人推荐给我。”
说得通了。
那个布局的人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盯上了我们,引我入长山宗,再通过伊荞把令牌交给我,然后引导我们四人聚在江边,又借着江上密密麻麻的小舟使我落水就消失在船下。每一个情节环环相扣,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才能严丝合缝促成整件事情,那个带着妖冶到近乎可怖的香气的隐形人,就是布局者巫山淮本人,而完成这个局的提线木偶,则是他旧友的徒弟,我自己。
如果是巫山淮,我师父和这天下太平,他至少毁掉一个。
一种极端的悔恨和愧疚涌上心头,我竟如此好骗,巫山淮轻而易举就借了我的手,他想要做的事情,无论哪一个我想来都是不可承受的痛苦。
恍然间,忽得听见外头吵了起来,不远处的衙门口似乎发生了打斗,周围百姓纷纷逃避,这年关之时的繁华热闹,一下子变成惊弓鸟雀散,闹得人心里发慌。
我不知道如何同龙鹤和祝红秋解释,只把我被人利用的事捡容易理解的全说出去,可是刚说完我就后悔了。
其实我也不应该把他们俩卷进这件事情,就像师父不愿意把我卷进来一样。
祝红秋交钱赎下我和师父,龙鹤作为千机门人与我交好,我们原本非亲非故,于情于理的确不宜与我们再多接触。“没有任何证据能让我们相信你是无辜的,”祝红秋护住龙鹤,以近乎谈判的姿态同我讲,“我可以给你提供另几处隐秘地点供你们容身,关于命案也会继续调查,但是恕我们难以再公开露面接触。”
我想不愧是在豪门大户长大的祝老板,谨慎果断,利害关系一眼看透。
“祝红秋。”龙鹤叫他的名字,没附和也反驳,咬着嘴唇,忧心忡忡看着我。
祝红秋头一回没有回应龙鹤的话。他沉默了,就那么看着我,我也那么看着他们。我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我退后一步,垂下眼睛,对着龙鹤和祝红秋缓缓道:“多谢。”
这么长时间,多谢二位好友照顾,接下来的事情,只能我自己扛。
衙门口打架的人的确是那群暗香谷弟子和前来被问话的长山宗门下人士,两拨人争论无果,于是在街上闹起来。消息迅速蔓延出去,就好像以前早就发酵过一样,从一场官司变成街头巷尾的消息,只要一盏茶的时间。
“长山宗秘密杀害了暗香谷的长老,两大门派要打起来了。”
流言是这样说的。
血淋淋的话语映着鲜艳艳的大红灯笼和大红旗子,仿佛变得格外热烈。
分别过龙鹤和祝红秋,我回头去看师父。医治郎中留下了药离开,师父静静靠在墙边看着我,他的表情是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我轻声说:“巫山淮绝非常人,我都难以制衡,普洱你更莫怪自己。”
我说好。
师父喘了口气接着说:“暗香谷被腐朽渗透已久,而长山宗尚有活气,二者向来利益相左,巫山淮此番想必潜入了暗香谷内部挑拨,正好借此机会重创长山宗。”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洗脱嫌疑,怎么阻止巫山淮啊,要不要去找伊荞,或者怎么能找到人啊。”我可怜巴巴看着师父。
师父咳了两声,又仰头看着我,露出让我感到十分不合时宜的微笑。
“跑路呗。”
师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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