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衙门后头绕出来,就听见正门那有好多人围着吵,我不作停留,正要赶快溜走,祝红秋从另一路冒出来与我们汇合。
他神情凝重,蹙眉沉声道:“白洱和,你和长山宗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心里着急带师父找郎中,根本没在意这个问题。
“怎么了?”龙鹤替我问道。
祝红秋看着龙鹤,神色暗了暗,缄口不言。
郎中是祝老板安排的,就近包了间僻静的茶室,一切从速。师父已经昏死过去,我抱着他的时候就好像抱着一把轻飘飘的骨头。shi衣服几乎被他滚烫的体温烤干,我把他的衣服全剥下来,给他换上备好的干燥柔软的便服。
他的皮肤惨白。我记得在我小时候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在院子里练武,他躺在树下的椅子上慵懒地看着我,若是我练得好了,就去他那里讨个赏,他会笑眯眯地摸摸我的头。
那时候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师父暖洋洋、闪亮亮的。
郎中给他施了好几处针,侧过他的身子,他立刻无意识地吐出好几大口淤血,溅得一脸血沫。
郎中拨开他衣服前襟,两个指头循着胃腑往下轻按,从他狰狞的血疤口一直按到小腹。他的小腹一片惨白,能隐隐看到些许青筋和血管,许是有症结,微微鼓胀起来。郎中仔细摸了摸,取来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朝着小腹猛扎进去,一股淤黑的血ye竟倏地从针孔流出,汩汩不停。
我别过头,不忍再看,只听见郎中对我解释:“内脏受伤在腹内累积的淤血,若不处理,发起烧来恐有性命之虞。”
满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钻进我的鼻子,呛得我眼睛酸。若我见的是六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师父,想来如今景象我恐怕都不敢相认。
师父大约被折腾醒了,发出低弱的轻咳。
“竟然被赎出来了……咳,我就说官衙门不行……”
“师父你歇息罢。”我难过的心情被他一句话打断,哭也不得笑也不得。“这是祝老板暂借的茶室,你有口福,我去给你沏点好的。”
祝红秋和龙鹤在门外似乎低声交谈,我掀开门帘出去看,两个人皆面色沉重。
“发生了什么?”
祝红秋一直冷着脸,似乎不愿意开口,龙鹤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下了决心似的转头盯着我的脸,一字一句问道:“洱和,长山宗为何叫你手刃暗香谷长老?”
我整个人警觉起来。
能让龙鹤如此警惕甚至怀疑起我,一定和三大门派脱不了干系。若我真得了长山宗授意,那就是两个门派之间撕破脸,龙鹤作为千机门人,自然不能与我站队。
“我和长山宗无关。”我盯着龙鹤的眼睛,一字一句回她。
龙鹤和祝红秋交换了一下眼神,祝红秋压了压眉,沉声道:“你身上有一块令牌,在河岸和暗香谷弟子打斗的时候,被人无意拽了下来。”
我心里一沉,立刻去看我衣侧,放着令牌的钱袋子果然不见了。
祝红秋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开口道:“那块令牌,是长山宗特令,唯有宗门大事方可行使。也就是说,是长山宗特地指派你,杀了暗香谷长老。”
我浑身僵住,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伊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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