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泽轻轻莞尔。
“晓晓。”
“在呦。”
霈泽又被他惹得轻笑,随后捧起他的脸蛋,珍宝一样:“说想我,说喜欢我。”
伊晓怔愣住,太突然了,他看着自己映在一双认真的瞳仁中,倏然就情绪泛滥,眼泪不听使唤地涌出来。
可他却没张口,而是抹一把泪挣开怀抱,从沙发里滚下去,一溜烟儿就光着屁股开门跑走了。
一腔深情的霈泽:“... ...”
干什么去了这是?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先说完想念和喜欢更重要的?
霈泽双手落空,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等着看这小傻子要闹什么惊喜。
没久等,伊晓很快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画本。
霈泽张开一只手,示意他快快坐到怀里来:“我忍着没问,就猜你什么时候主动招供呢。”
他摸摸他脸蛋儿,热得烫手:“是不是差点儿被陈婶儿看见?”
被陈婶儿看见二十多岁的人了,光屁股满屋跑。
伊晓没脸,心颤道:“就差一点点。”
霈泽边乐边拿过他的本子,灰尘都已经被拂去了,卷起的页脚有一点破损和陈旧,都不打紧,他把人捞进怀里圈住,下巴抵着晓晓头顶,然后翻开第一页。
一些杂乱的素描,有鸡鸭,有草木,有瓦棚。
霈泽放轻了声音,问:“在椿乡村的时候?”
伊晓:“嗯。”
再往后,簸箕,烟囱,野猫黄狗,好几页全部都是这些景物。
霈泽幻想着晓晓坐在小板凳上,拿一支笔,慢慢消磨一天时光的模样。
既孤独,又画意。
霈泽低头凑去,用唇瓣碰了碰伊晓的眉梢。
“我后来,好些了,李叔和我,说了很多... ...”
“我就想起来,我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没和你说完。”
伊晓仰起脸看他:“你不要,再生气,好吗?”
心怦怦跳,霈泽不知道接下去一页会看到什么画面,但是他有预感,生气或许不会的,追悔莫及和遗憾肯定不会少。
伊晓也回忆起过往。
那时候他脑袋清醒很多了,断断续续地能说成句,除了李叔会跟他说话外,李家还有个闺女,读初中,小小年纪酷爱攀比,心思多得和她妈妈如出一辙。
那姑娘也同他说话,命令加央求,求他说,你今天再画几张的我素描,我要拿去班里给同学们看。
比去池坑里捉泥鳅要好,伊晓便认真地给她作画,笔尖簌簌而动,脑袋里一片放空,有时笔随心动,一张少女的画像就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模样。
当记忆回笼得越发多,思念越发如银河茫茫时,阔别的那一幕终于浮现在晓晓脑海里。
他躺在床上泪流不止,泪珠滚到鲨鱼的脸上,连鲨鱼都shi了眼。
他爬起来,夜里万籁俱寂,只见一片光亮下,一人伏案而作,被磨得粗圆的铅笔尖涂出一页页来不及挽回的故事。
画里只有一个人。
他站在林荫树下,不远处的垃圾堆里歪着一张招牌,上书:流浪猫狗救助中心。
他举着手机正在打电话,对面的声音用长方框表示着:你说,我听着呢。
画里的人眉眼弯弯,捂着心口道:我不用再被你包养了。
长方框里出现一个问号。
他却不急,唇也扬起来了,望着被风吹动的树叶,说:我也不想再被你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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