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谣楼上,裴淮侧身倚着窗遥望西川月,他手中的酒被贾青偷偷换成了水,可无论怎么更换位置,那月就是不往杯中去。
自罗薇跟他破裂之后,他再没在家中庆祝过任何一个节日,这热闹对他死灰一般的人生来说是一种极大的煎熬,几个博士在一起对诗,那位张司业滔滔不绝地恭维着王九良。
隔着一扇窗,酬梦在那棵树下站着,他能看出小姑娘已经有些醉了,看来风流倜傥的平正侯世子,今晚收获颇丰,但是一兜子兰草都没有留住她的心,这会儿却在树下扑花瓣。
拈花许愿,是他年轻时的情趣,他已经记不清是在酬梦几岁时,他把这个习惯分享给了她。可人到中年,年轻时的期盼已经被磨损得面目全非了,他也不再许愿,不过她还年轻,理应对生活充满期待。
酬梦望着月,风谣楼有白的窗纸,暖褐的窗格,他穿着月白的襕袍,侧影被镶嵌在月下,酬梦往前走了两步,她提着灯,灯却照不出一分她的期盼眼神。
王九良唤了他一声,裴淮一惊,慌忙间抛下了手中的那棵兰草,他在脑中幻想了许多次,却没想到真的这样做了,不等王九良起身,裴淮先他一步合了窗户,离开了窗边。
那棵兰草缓缓而下,酬梦拿灯照了照,却未拾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往何处走,夜越深,四处的春情越盛,酬梦不好意思再点着灯,她灭了蜡烛,白崂却从树下飞跃而下,瞧见他,酬梦是开心的,她恨不得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抱住他,无论落红如何留不住,起码白崂都在,高山险峰是永恒的。
他站在她的面前,却带来一股郁金和苏合香味,酬梦细细嗅了嗅,转眼又了悟于心,白崂低声问道:醉了么?声音却比她沉醉。
酬梦坦然一笑:刚刚好,你可来了,他们都有伴,我却只有这一兜子心意。
年年如此。
今年不一样。
是因为他在。
酬梦痴痴望了他一眼,潭边别让我走的誓言还在心上,她纠正道:是因为白崂不在。
白崂不屑道:我一直都在,要不然我把那一棵也给你捡起来?
原来你都看到了。
嗯,这回许了什么愿?
希望这兜子兰草的主人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愿望也是年年如旧,可是白崂不懂,既然裴淮给了兰草,酬梦何以又不屑一顾起来?与此同时,他又难免有些期待,或许酬梦已经把裴淮放下了他鼓起勇气问道:那为什么不要他的?
酬梦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窗扉,平静道:我不要这样的,我要他郑重交到我手上,请我收下,求我回赠。
可白崂的心又重重落在地上,我说了换个人,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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