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的脚步声进了来,似是收了伞,放去了门边。再将身上的小斗篷取了下来,挂去了门后。他虽看不见,却将这些一系列的小动作收入心底。
那脚步声渐渐近了,凑来他面前的时候,他又察觉到她头发上的水汽,这才知道外头该是下了雪。
“你、你还好么?”两支纤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头。
蜜儿怀里捧着那壶买来的烈酒,见他面色几分苍白,又再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果还是滚烫的。那人被她一碰,眉心皱成了一团,似是睡得不沉,被扰着了。
可她也只好继续扰着,“酒还暖着,先用上吧。我扶你起来。”她说罢了,放下酒壶去扶人。他身子虽重,这几日她照顾着他,早也学会了该如何发力。扶着肩膀,再撑腰身,让他靠在自己半面肩膀上。
明煜只觉背后那副身板子太过羸弱,他实在不敢全部气力托付在上面,几番挣扎之下,方强撑着打开眼来。
蜜儿见他醒了,拿着旁边折好的棉被垫在他腰后,起身掀去了盖在他腿上的被子,又去一旁绣架旁的针线盒里,寻了剪刀来。
顺着衣物上血渍,将那裤腿剪开。只见紧致的肌rou线条上,一道儿已经发黑的伤口…
血的腥味儿有些变了质,冲鼻。
蜜儿忙一把捂起嘴鼻,却没忍住一声干呕…
那人闻声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眉间一紧,人也跟着要起来。
“你别动。”她有些愧意,那日帮他打理伤口,便只照顾了上身。她也想着去查看的,可毕竟碍着男女之别…便轻易放过了。怎么知道,这里的伤口今日已经溃烂成了这般模样…
她只好忙着补救,床头拿来酒壶,正要沾shi帕子。手中酒壶却被那人一把夺了过去。他声音虚弱着,只道,“我自己来。”
那人的脾性,蜜儿见识过了,自不敢得罪。
见他自己拿过去酒壶,揭开酒塞,先往自己喉咙里灌了下去。蜜儿看得一惊,忙要去夺那酒壶,“你这般模样怎还想着酒喝?”
那人却不知哪儿来的气力,将她一把推开。“酒能止疼。”
说罢,身影一斜,将酒壶里剩下的往那伤口上狠命倒了下去。
蜜儿的视线被他用身子挡住,只听得他喉咙里压着闷响,却是一声不肯发出来,她只觉心口发麻,那股麻意顺着后脖颈,一直爬上了头皮…
她侧了侧身,寻着他半边侧脸看去,方见他侧额上青筋滚动,面色僵白。伤口遇上酒的滋味儿,她也做菜的时候也遇过,一点点的小口子,便能疼得她两眼发昏…
趁着酒还剩得小半,她得去抢了酒壶来。
方碰着他一下,那人手中酒壶险些滑落,整个身子也缓缓倒了下去。蜜儿忙一把抱住了他的身子,顾不得其他,只得将他扶着靠回去床头被褥上靠好。
她也不知自己从哪儿借来的胆儿,斥他道:“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怎还只知道逞能?”
第16章 拾瞽(6) “鸡汤拌面…还有没有?”……
明煜几近虚脱,鼻息越发滚烫,神志渐渐弥散…
恍惚之中,点点凉意,从那处伤口传来…
战场上也曾有药资匮乏之时,他曾见过那些溃烂的伤口,血rou模糊,乌黑熏臭…他不必看到,也知道自己今日是什么模样。
他听得旁侧有拧帕子的水声,那丫头动作轻,一举一动身上衣物却依然发出摩擦之声…
布料缓缓缠上他的伤口,冰凉散去,几丝温存柔软从那腐rou之间传来。他紧拧的神志终是散了开来,眼皮沉重如铁,只得缓缓合上了片刻。
再有知觉的时候,膝上已经被那丫头盖上了被褥。一旁水盆响动,那丫头脚步声往外去。他虚弱开口,“鸡汤拌面…还有没有?”
许是听得他服了软,那丫头笑得轻巧:“自是有的。”
小半会儿的功夫,鸡汤拌面端来他面前。
鲜香味道勾起来他几分食欲。碗似不深,汤也不多。食之养身,于病体更是如此。计较不得太多,只管灌入肚腹,方能养伤。
一口下去,却觉有些不同。
官场游宴成风,他去过不少。酒楼茶肆,许是觉得汤面这等平常之食不必太重视,做法大同小异。一碗淡汤,一筷子面,葱花儿吊鲜。官员们酒后胃灼,拿来填腹,味道全在汤中。
他碗中小面,味道却全容进了面里。再吃一口,方知道除了鸡汤鲜味儿,面还被浓香的卤水拌过…些许鸡丝,混在面间,一道儿入口,难分彼此。rou糜之香,五谷之养,全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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