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起身,十分顺手地接过江子熙的大氅,看着她坐到自己适才坐的位置上。
宋隽麻木在原处,捏着杯盏看赵徵,因着太用力,指节泛起白来。
你怎么和明成一起来了?
赵徵拎着那食盒走过来,盒子很Jing巧,描金绘彩,夹层灌着热水,用来保温。
初一以往来送药的时候常拎着,宋隽帮忙拿过两次,知道分量不轻,见赵大人拎着这玩意,忙要伸手接过,被赵徵躲了。
去送药,听闻你在这里,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恰好碰上殿下。
江子熙原本正喝茶,听见这话,咳一声:赵大人,我已经改了,阿隽她一朝被蛇咬,你也不必十年怕井绳吧。
宋隽蹭过鼻梁,看着赵徵坐她身边,启了食盒,忙伸手去接那药,棕黑一碗,触手还温热。
江子熙吩咐人去拿蜜饯来给她:你若无人一起过节,不如来我这,我亲手包饺子给你吃。
宋隽喝了那药,偏过头去吃赵徵给她去了核的蜜饯,也不伸手,只低头去衔那人指尖的果rou,唇瓣薄而微凉,划过他指尖。
十指连着心,直通着情窍,四两拨千斤地解他心里的火气。
赵徵也没真恼,被她当着人的面这么不动声色地哄着的时候,到底还是笑了一声她宋大人哄起人来也就这么一点本事了,仗着他不会太恼怒地发火,有恃无恐地给他顺毛。
殿下包的饺子,我只怕生受不起。
宋隽混不吝一笑,广袖垂在腿上,掩住她和赵徵的手,她不动声色地看着江子熙,下头的手却缓缓探向赵徵那边,顺着他指尖摩挲向指根,瘦长的手指在他掌纹间徘徊,仿佛探究着赵大人的漫漫往事。
赵徵垂着眼,勾一勾唇角。
初一时候,百官都要赴大朝会,吃了你的饺子,我只怕起不来。
她勾着赵徵手,轻挠着他温热干燥的掌心,说的话却正经:初二要跟着陛下去烧香,初三啧,初三我还要在南御苑与人比骑射。
本国旧俗了,每逢初三,本朝的臣子和各属国的使臣比拼骑射,最开始是震慑,如今纯粹是炫耀意味更重了。
今年不用了。
赵徵忽然合拢手掌,把她手捉住,顺着掌根向手臂摸索,语调平常且正经,就这么在江子熙与裴瑾眼皮子底下冠冕堂皇地胡作非为:合黎换了新王,今年向陛下递了折子,说开春亲自来拜见,暂且不派使臣,陛下便吩咐把这事情延后了鸿胪寺才得的消息,陛下只下了口谕,估计还没来得及告知你。
他手缓缓摩挲着她腕骨,语气平淡。
新王?
宋隽掌心出了汗,语气低哑了些:萧峣么?
赵徵挑着眉:你认识?
宋隽下意识要用手指蹭一蹭鼻梁,偏偏惯用的右手适才拿去撩拨赵徵,被人扣下了,只好抿一抿唇:早些年合黎不老实的时候,和他打过两架,老合黎王的儿子里面,拢共就这一个尚算得上是,青年才俊。
合黎是国朝最大的一个属国,因为大,所以能作妖,前几年不老实,兴兵北境许多次,那时候领兵的是宋隽,和他打了几场。
最后被宋隽收拾了几次,又恰逢国内闹了旱灾,才老实下来,继续乖巧窝着当属国。
宋隽想着,笑一声:我背上的刀疤,还有一道,是拜他所赐的。
赵徵瞥她一眼,手握着她手腕,漫不经心问:哪一道?
江子熙轻嗤一声,笑出来,她和裴瑾原本都安静听着,此刻忽然来了兴致:青年才俊,和赵大人比,何如呢?
宋隽愣了愣:他们两个,倒也不是一类,怎么能比?
她说着指了裴瑾和赵徵:他们两个,你觉得谁更好一些摸着你良心说。
自然是我家阿瑾。
江子熙一笑,目光调侃地看向赵徵。
宋隽: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一类,你怎么
江子熙理直气壮:他们两个虽不是一类模样长相,可偏偏阿瑾是我偏爱的那一类,偏爱的那个人,在我看来,自然更是他好一些。
她也不顾裴瑾耳根红起来,轻咳着拦她说话,径自说着:也不必摸着良心说这话,摸着我真心说就是了赵大人见谅。
赵徵笑一声。
殿下一片痴心,我亦为之动容,朝中多年无喜事,何不趁着年节,递封折子,请陛下为你赐婚?
宋隽笑出声来。
惹着阎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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