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减,唐默宁和朱段铭就带人钻入树林,此刻天地一片苍白,根本没有弥留的痕迹。
在雪掩的石xue中找到互相倚靠的两人,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
许奕冻得反应迟缓,人蹲在眼前,叫他都唤不起他零丁反应,许奕的眼珠依旧不聚焦,空空好似无所可依,一贯冷静的唐默宁这时都不敢轻易触碰许奕,他怕惊碎了一夜的仓惶。
“没事了,我来了。”
脱了外套,再轻轻罩住许奕,刚碰到他,就像摁了什么启动开关,许奕“啊”地抱住自己的头。
他一挣,一直靠着他的裘厝直直歪倒一旁。
许奕又是一声惨叫,他不再执着于当缩头乌gui抱着自己,而是转向唐默宁,他用尽全身力气,攥住唐默宁的衣领,饿了一天一夜,居然把早有准备的唐默宁拉动了。
“救他!”许奕的指甲抠进了自己掌心,他手上的血早已干涸,结块黏在皮肤上,“救他!”
唐默宁无动于衷,他从看到裘厝的第一秒,就知道这个人是死是活。
人早就凉了,身体比这一地的雪,暖和不到哪去。
他垂眼,沉默地注视着已经接近癫狂的许奕。
许奕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开始自言自语翻找起唐默宁的口袋,“药呢?绷带呢?随便哪个都行!”
“许奕,来不及了。”被这种无理智的行为次次挑战,唐默宁忍无可忍抓他的手,许奕受惊一般,抖了一下,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唐默宁不愿意救人,再次强调“来不及”时,他不再颤动,也接受了事实。
“这又是什么把戏?”
一旁的朱段铭木然地盯着裘厝,“欲情故纵?自己躲着,想来吓唬我,想看我失魂落魄,来满足自己的那颗缺爱的心?”
等待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他不耐烦地转身出去,后来的指导拦住他。
“别碰我!”
朱段铭指着地上的人,用一种凶恶的高腔调,向在场所有人宣布,“躺这儿的人,不是裘厝!他是个冒牌货!”
“他是的啊…”
如雷的目光直杀而来,许奕掩面,“他就是裘厝啊…”
“他不是。”朱段铭死死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我出去找他。”
疯了!他就是裘厝啊!
朱段铭执意要往深林里走,去寻找那个根本无处可寻的“裘厝”,他的疯吓住每一个人,场面一时控制不住,许奕饥寒交迫,终于撑不下去,眼睛一闭,向后栽去。
许奕又闻到了最令他讨厌的消毒水味,他不想醒来,在虚妄的黑暗里,他可以把所有的烦恼抛去。
梦里,他还是那个弱鸡许奕,喜欢着唐默宁,没来报什么军校,更没有什么裘厝,他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他喜欢的唐默宁喜欢上了一个可爱小白兔,他或许以后会遇见一个叫叶泽侬的男人,成为他新的光。
梦是有能量的,把思念的人,带到身边。
“好久不见。”
叶泽侬笑笑,摸了摸许奕的头,“可以再睡睡,我都陪着你。”
许奕不能睡太久,他要处理很多事情,包括退学申请,包括寻找徐汇那帮人的下落,包括处理裘厝的后事,他得像个旋风陀螺一样转起来。
军校见证了许奕的成长与蜕变,他在学校里失去了也收获了,若说离开的心情是什么,五味杂陈,更多的大概就是哀默与疲惫。
与队友告别时,老侯哭了,“老公鸡”、班长都在偷偷抹眼泪,伤感的氛围烘托到极点,许奕想哭,眼泪却怎么都挤不出来。
拖着行李箱走出大门,等他的人被风吹红了鼻头。
“你是不是傻啊?”许奕解了围巾,给叶泽侬缠上,“外面冷,你就不知道在车里等?”
“我就想看着你出来。”
叶泽侬把东西放上后备箱,立马钻进车里。
他把着方向盘没着急发车,而是清清喉咙道,唤了声“许先生”。
许奕拉好安全带,被他叫得莫名其妙,顺嘴就接“叶先生有何指教?”
“准备好回家了吗?”
“家”是个微妙的字眼,当头砸下来,许奕有点懵,还有点难以自控地想要去为这个“家”补上更多家具。
林林总总,未来都该是崭新的篇章。
他闭眼,坚定地说,“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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