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山医院。

    男人在搭积木，颜色单一的积木块搭成稳固三角体，黑白分明，高度几乎盖住他的脸。

    脖子上的痕迹早已消退，但是不妨碍他穿着宽松病号服，享受难得的病人身份。

    这家医院，所有人都在为他服务，化为他的眼与线，盯着可疑的一举一动。

    搭积木能让叶泽侬静心，简单的堆放动作，能让他不至于无事可做，还能有一定的间隙去思考其他。

    他在等一个小家伙。

    昨天下了大雪，今天的路结冰，不好走。

    正想到，消息从医院大门开始，不到三秒，就传到了叶泽侬手上。

    许奕到了，不过人貌似摔了，膝盖有一块明显的污痕。

    “少爷，见吗？”

    在安静中，叶泽侬放上最后一块积木，塔尖安装完成，他欣赏了不足一秒，手一推，三角塔骤然覆灭，散落满地，“不见。”

    迄今为止，事情的发生都在预料之中，叶泽侬很满意许奕的表现。

    他从最开始接触对方就发现了，许奕这个人心软又自卑，只要别人肯对他好一点，再愿意稍微做出一点牺牲，他就会内疚得不能自已，最后巴巴地上赶着去对对方好，跟个路边渴望温暖的流浪狗一样好看透，谁给他点rou吃，他就会义无反顾跟谁走。

    赤脚踩在丝绒上，落地窗可以让他毫无阻隔地看见下面景况，距离太远，地上来来往往的人，就像是模糊的蚂蚁，分不出他要找的那一个。

    盯了许久，天上雾蒙蒙的，又开始漂起了雪花。

    他伸手，贴着玻璃，掌心一片冰凉，许奕还在下面等，叶泽侬都能想象到他失望而归沮丧的表情，耷拉着眼角，又红了眼眶，看得就让人想摸摸他的头发。

    还差一点，叶泽侬看天，雪越下越大，他终于转身，自言自语道，“我也该回去了。”

    指导带着高清证据来敲门的时候，许奕还在洗衣服，满手泡沫地开门，对着那些他姿势奇特的翻墙照片一阵无语。

    第一反应是，天，我翻墙姿势这么丑，第二反应才是，完蛋了。

    私逃出校，许奕又进了熟悉的小黑屋。

    不给供暖，这间单薄的屋子夜晚真的是要冷死人，许奕睡不着，抱着胳膊又卷被子，缩成一团也没有用，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可以响一晚。

    持续几天的天没亮就醒，许奕牙酸又疲倦，他抽了抽鼻子，连续的夜晚他都梦到了叶泽侬。

    和现实一模一样的再现，对方诧异地被他扑倒，虎牙直接咬上去，许奕尝了满口腥，那种要杀死对方的狠劲留在了他潜意识里，在梦里，许奕看到了堵都堵不上的血眼，还有对方包容的眼神，叶泽侬盖住他的眼睛，“不要看，没事了，没事了哈。”

    明明被咬的是你啊，怎么会没有事，许奕在梦里声嘶力竭，他的声音如何响，好像都被不透音的纱阻隔，那头的叶泽侬永远也听不见，只会对他笑。

    也是触景生情，风刀子似地迷人眼，负面情绪积压到了顶点，许奕没那么难过，但是眨眼睛，里面就自个儿开始储水。

    “哭了？”方宸冶震惊之余，又有点好笑，他抬指没摸着许奕的脸，若无其事将手收回，“你舍不得我？”

    “没有的事。”许奕要哭的前兆就是眼角要先红，他嘴上骗人，但是眼睛骗不了人，“你真要回去了？”

    “本就该回去了，老爷子一直催。”

    他抓了下头发，又很快松手，轻松道，“回去娶妻，生子，再接手家族企业，挺好的一人生。”

    许奕才从小黑屋出来，就碰上方宸冶离职，坏事都赶上一天了，校门口，是他能送的最远范围。

    两人相顾无言，还是许奕先开口，“你要是结婚，我能给你当伴郎吗？”

    方宸冶胸口一堵，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许奕来给自己当伴郎，他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你给我当伴郎？”

    看他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方宸冶烦闷更甚，他戒烟了，口袋里只有盒蓝莓糖，犹豫之后，没拿出来，他对着许奕笑，笑容欠揍，“我才不要你给我当伴郎，不好看，拉垮我婚礼整体颜值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