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儿去后,我就没再见过他,只是突然一天有个小厮找上门来,说是秦府来的,行了一礼后,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来给我,说:“这是小姐吩咐要我送来给公子的。”
我一愣,想起这应该是那天我同他出去时,他问我一个问题,允诺要给的另二十两银子,那时我一句书本上看来的话气着他了,他便没给,我原也不将它放心上的,没想到这会儿他倒自己给我送来了。我笑了笑,接过那两锭银子,同那小厮说:“你回去替我向他道句谢。”
那小厮诶了一声,便笑着掉头去了。
此后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有时是疾风骤雨,有时是毛毛细雨,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shi漉漉的一片。记得有次晚上,我被一声炮炸的雷声惊醒过来,才睁开眼,便见着一道蓝紫色的蜿蜒曲折的雷电透过纱窗照进来,整个屋子瞬间都亮堂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于一片黑暗之中。
窗外是哗哗的急雨声,我醒后睁眼睁了许久,伸手往身旁四处去摸,也不知道要找什么,过了会儿,才醒悟我这是找起手机来了。还在现代那会儿我有个习惯,就是把手机扔到身侧的位置上,晚上什么时候醒了想上厕所了还是干嘛,能看个时间或是开个手电筒的,我刚才一时魔怔,下意识就又做了这个老动作,没记起自己现在是到了古代,又哪里再来的手机?
始不知相思意,久觉相思浓。
记得当时我考上的是个外省大学,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大学却在北方,从小就没离开过本市,一下要到外省去,爹妈忧心不已,我倒是性质高昂,一想着外头的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就兴奋不已,临近开学那时,爹妈送我到火车站,千叮咛万嘱咐,我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一门心思早飘到那个未知的世界去了。
起初去了倒也确实如想象中的那样新奇,可渐渐到了后头,看着碗里的刀削面,却突然想念起了家乡的小笼包,吃着,碗里的东西也都索然无味起来,匆匆吃过后,回宿舍我就给爹妈打了个电话,那时候我还很真诚的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原来有些东西,非得是时间久了,才会慢慢显现出原形。
这么想着,心里突然惆怅起来。分明我以前也不是个爱惆怅的人,不知怎的,近来这种情绪却是多了。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睡意也没了,就这么静静躺在床上,直至天亮也没再睡着过。
第二天碧云照例来我屋子打扫换新茶水,她刚进来,先是见着了我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再一看,又发现我人正起身在那儿穿着衣服,她眼中颇是惊诧,笑道:“难道竟是我记错了时间?”
我扣好几粒扣子,又拍了拍衣摆,知道她这是打趣我千年难得一见的早起,便也笑说:“难道就不许我也早一回?”
碧云道:“不是不许,只是奇怪!平日里这会儿你都还在呼呼大睡,怎的今儿一下突然就转性了,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我笑了笑,心道,我这其实也不算早起,只不过是一夜没睡而已。但这事我没让她知道,怕她又担心,便转移话题说:“雨停了吗?”
“我起身那会儿是停了,洗漱完后再看又下起了小雨,”碧云说着,有些感叹:“往年这个时候也不见有这样多雨的。”
“天晴得久了,下下雨也好。”我一面说着,一面朝窗户走去,打开了关闸,甫一推开窗,便有一蓬风夹带着清凉雨气迎面吹来,深深呼吸了两口,只觉得胸中郁结一下也消去了许多。望着院子里那棵树,原先墨绿的枝叶在雨水拍打下颜色又更深了几分,这树平时看着是枝叶繁茂的,这会儿却觉得像是黑压压一团颜色覆盖在枝顶,快要压塌了整条树干。
碧云收拾着桌面的冷茶,说:“昨晚雷声可真大,像炸开了似的。”
手扶着窗棂,手指不自觉扣紧,我喃喃道:“是啊,雷声真大……”
几日后,雨水终于停歇了,只不过天还是灰蒙蒙的,太阳仅从灰白的云层中透出一点儿亮来,时有风夹带寒意呼呼吹来,到了夜晚,寒意更重。
这天,我让碧云找来个可以自由出入江家堡的、做事机灵谨慎的人来,她蹙眉细想了想,笑说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去后中午就给我带回来了。我看着是个瘦瘦弱弱的,转目去看碧云,碧云便说:“这是李顺,人都喊他小顺子,是厨房里帮忙采购的,平日里姐妹们有什么要出门做的,都托的他去做。”
这小顺子虽看着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却生得机灵,碧云话音刚落,他便自躬身行了一礼,道:“小顺子见过公子。”
我看着他,半晌,说:“你是谁的人?”
小顺子一愣,随即便道:“小顺子就是小顺子,只是想赚些外快钱,并不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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