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又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每一种事物都在诱使她走容易走的道路；她不是被要求奋发向上，走自己的路，而是听说只要滑下去，就可以到达极乐的天堂。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这句话适用于贫苦的女孩，又何尝不适用于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灿灿是个坚强的女孩，她自己走了出来，靠着自己的双手创业，可我们不能要求每个女孩都像她那样强大。”

    “星儿最可贵的地方，在于她还想着反抗，而不是像其他女孩一样被洗脑、被同化，选择妥协，变得逆来顺受——她的错误只在于恨错了人。在纸醉金迷中，她没有放弃自己的向往，她长出一身凌厉的刺，孤独地与社会对抗。你也一定是崇拜她这点吧。”

    林凡一直自诩目标明确，却是现在才明白自己奋斗的意义。不是为了找个喜欢的男人，甚至不是为了找个喜欢的女人——而是为了干翻这Cao蛋的社会，改变针对女性的制度性歧视，这样才能拯救更多在深夜哭泣的母亲，拯救更多一身是伤的灿灿，拯救更多彷徨怨愤的星儿……甚至能拯救更多被父母溺死的女婴，拯救更多十三四岁就被卖去当童养媳的女孩……

    她突然理解了母亲为什么执意让自己选择社会科学：她女扮男装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所有女孩，都能以女儿身正大光明地享有继承权吗？

    然而她努力拉着，却看到楼梯间内赵星儿的身体逐渐化为灰尘。直升机已经放下了救生梯，她终于松了手，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手机塞进了赵星儿手里。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她偷拍的赵晓月的“女装照”，小小的晓月穿着裙子被星儿抱在怀里，头上还扎着两个羊角辫儿，底下有一行小字：

    真想做姐姐的妹妹。

    “星儿，晓月真的很爱你。”

    这是晓月的钥匙扣，被他们取笑了很久，却从来没有换下来过。

    他们爬上直升机。陈豪松了口气。“凡哥，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别叫我凡哥！”

    陈豪讪讪。“林凡，我们逃出来了。”

    林凡别过头。是啊，他们逃出来了，可是赵星儿和其他人都死了。晓月生死未卜，李灿死了，星儿死了，下一个死的会是谁？陈豪吗？是不是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自己就是个灾星呢？

    “我会不会真的是个灾星？”心里想着，嘴上不自觉问了出来。

    陈豪知道自己应该毫不迟疑立刻反驳，话到嘴边却卡了壳。他犹豫了一瞬，或许是在组织语言，或许是觉得发生的这些事太过复杂，或许是因为，否认了她是灾星，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才是害人的那个。

    不重要了。这一瞬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两人尴尬地沉默着。直升机很快把他们送到了医院，两家的父母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们从直升机上走下，两方父母都以警惕的眼神看着对方的孩子，迅速把自己孩子同对方拉开距离。

    林凡看着刚刚还出生入死的兄弟，无言地苦笑一声。

    2014年8月25日，XX市一栋大楼发生爆炸事故，爆炸原因为厨房被卡车撞击。约十人在爆炸中遇难，五人在爆炸引起的大火中丧生，目前死者均已被家属确认。奇怪的是，一具尸体手里紧紧攥着的一部手机并未受到烧伤。在此提醒大楼做好防火措施，各位司机注意安全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