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薄霁正有点儿得意呢,却看见岁凛扯出了一个冷笑。岁凛:“我室友六点整起床出去晨跑,现在人已经在农学院试验田那边了。”他抱着胳膊,发出了无情宣判。“试验田的边角缝缝,我们农学院的学生可以认领下来种东西,估计他正挖土刨坑呢。你去吧,正好埋你。”程薄霁不甘心,抿着唇故意笑得羞涩,羞涩里带着脆弱,脆弱里带着破碎,抬起的眸子里满是希冀:“那,他有没有说他下午去哪儿?”“说了。”岁凛嘻嘻一笑,“去动科院看阉猪。”“你去吧,正好阉你。” 扛锄头耙子程薄霁怎么会发脾气呢?他多柔弱啊。他楚楚可怜的表情里,带着真实的不解。见鬼了!他又没见过池礼的室友岁凛,也没骗过岁凛的感情,怎么岁凛那个嘴和榴莲的壳一样全是刺啊?他深吸口气,神色惶惶,羞赧裹挟着落寞。微微垂着头,露出他纤细雪白的脖颈,后颈处的发丝在阳光下毛绒绒的。岁凛一眼看破他的花招,更气了:“你!”他刚从床上爬起来,他连脸都没洗,头发也没弄,现在不是做出来的蓬松卷卷,现在是炸着毛的。他狼狈兮兮地对上t恤领口的位置刚好露出凹陷的锁骨,甚至喷了一点香水的茶里茶气的程薄霁,他真想对着程薄霁的脑瓜顶咬他一口。给他咬秃!不过,不用他做什么,局面马上就更乱了起来。因为池礼回来了。他是坐车回来的。江沅大学的占地面积很大,不仅有一片后山,校内还有三个湖。这么大的地方,教学楼和寝室楼林立交错,总不能叫学生到处步行。不光费鞋,也费学生。于是大学生各显神通。油车电车自行车、电动自行车、电动摩托车、滑板、轮滑鞋……没搞这些的,学校也很有责任感。江大有好多那种动物园里的游览观光车,这种观光游览车吧,一般是正着三排位置,屁股那里还有一排反着的位置,能载十五人左右。敞口的,带扶栏,左右透风,开起来咣咣铛铛的,坐满人了就支棱得和圣诞树似的,车和学生都龇牙咧嘴的。这玩意儿绿白色的,全校遍地都是。也没有行驶路线,招手即停。可以刷一卡通也可以扫码,一次一块。想去哪儿就和司机说,司机人脑规划路线,满校园送人。
江大的学生管这车叫松树车,因为坐满了人和炸毛的松树一样。也有嫌拗口,就叫小绿车的。池礼就是坐这车回来的。他不是自己光杆一个人哦,他抱着一大堆东西,张牙舞爪的。池礼去了农学院试验田,发现有值班老师在,老师听说池礼想认领缝隙的土地种菜,就先帮着池礼领了点工具。有铲子,三叉铲、窄铲子、宽铲子,有锄头,还有耙子、手套、育苗盒、洒水壶、喷雾瓶、园艺剪……值班老师还送了他一个迷彩的大斜挎包,来装东西。于是池礼左手拎着锄头耙子,右边扛着一个带靠背的红色木椅子,肩上挎着包。如此震撼的造型,再配上如此震撼的一张脸,他坐上车的时候,全车人都给他行注目礼。他回来了,就在研究生宿舍门口下了车。池礼肩膀一甩,把椅子扛得更高一些,拎着锄头和耙子,从车上蹦了下来。路过的人都不自主地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他。岁凛清楚地听见程薄霁在他身边倒吸了一口凉气。程薄霁能不倒吸气吗,他看见池礼灰头土脸地“妈妈我挖地回来了”的造型,一口气哽在了心口。这是怎么了?一晚加一早没见而已,看上的漂亮鳄鱼皮奢侈品包怎么成这样了!怎么像逃荒的!岁凛抱着胳膊。他还穿着睡衣睡裤呢,墨绿色的真丝料子在阳光下有着莹润的光泽。“你怎么回来了?”“我先把东西搬回来。”池礼说话间就要上楼,他特别忙的样子,“我还要借一套洗车的那种工具,你知道谁有吗?就喷枪那种,我得刷刷椅子,中午太阳大的时候,正好晒晒它。”程薄霁这时候才插话进来:“学弟。”池礼扛着锄头一个转身,程薄霁被吓得后仰了一下,生怕怼到自己。等他表述了他是来给池礼送早餐的之后,池礼更困惑了。他迟疑着,完全不知道他的迟疑对程薄霁来说就是巨大的打击:“可是我们也不熟悉,怎么……”怎么要送早餐给他吃呢?他看了看程薄霁,程薄霁确实长得可怜巴巴的,一副可怜相,眼睛挺大的,脸小,所以他长得有点局促。尤其看池礼推拒,他又装得更可怜,眼神都落寞下来,眉间蹙着,嘴角耷拉。池礼见他可怜,有点儿懂了:“啊,学哥,你是做餐点代购的勤工俭学吗?”程薄霁:“嗯??”岁凛就差笑出猪叫了。池礼把东西放回去寝室之后,下楼看见程薄霁还站在那里,只是手上的东西不见了。程薄霁轻轻柔柔地和他打招呼:“池礼。我听岁凛说你要去动科院?我刚好也要去,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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