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熙攘的街道上,还残留着细细碎碎的红绸,街旁有一家新开张的店铺,足有三楼之高,招牌光鲜,簇拥着大红团锦,上书珍奇丹坊四个大字。珍奇丹坊的对面,也是一家丹坊,名为顾记,是一处老字号了,在崭新亮堂的珍奇丹坊映衬下,顿时显得黯淡许多。街上凡是有人想要进丹坊的,张望一番,十有八九都会先涌进珍奇丹坊,图个新鲜。顾记的管事倚在柜台旁,望着对面人头攒动的忙碌景象,再扭头看看自家铺子里寥寥无几的客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诊区里有一面色黑红的老叟,本来在向丹师问诊,忽然,他眉头一拧,拍桌而起,怒道:“我这伤在这儿治了好些日子,半点没起效,反而还加重了伤势,什么狗屁顾记,根本就是干着骗钱的勾当,要人命的黑心店!”为他看伤的丹师吓了一跳,店里其他客人的目光也投了过来,这老叟浑然不觉,用劲震翻了凳子起身,骂骂咧咧地走出了顾记丹坊。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还骂着:“看谁还敢来这顾记丹坊!得是不要命了才会上赶着去寻死!”路人很快被他的大声叫嚷吸引了注意力,这老叟抬头看看对面的珍奇丹坊,似是不情不愿道:“罢了,就在这什么珍奇丹坊试一试吧,反正是老命一条了!”说着,他便大步迈进了富丽堂皇的珍奇丹坊,过路的百姓议论纷纷,大约猜出了事情经过,很快就有不少好事之徒跟着追了进去,凑个热闹。顾记管事见此突变,一愣,连忙回头去看那位丹师,那丹师更呆,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他、他明明就是炎毒之症,我给他配的丹药,没错啊!怎么会加重……”管事蹙眉,急声道:“炎毒之症?你可是开了寒霜丹?”那丹师连连点头,管事心中越发惊异,寒霜丹对炎毒之症,是相传已久的法子了,换了别的丹坊丹师,都会这么配丹。直到他看见这个老叟走进了对面的珍奇丹坊,才顿悟过来。恐怕,不是他们顾记丹坊有错,而是珍奇丹坊故意使的绊子。同行倾轧之中,这种故意抹黑竞争对手的下作伎俩常有,但顾记管事没想到,珍奇丹坊才开张第二日,就按耐不住出了这下三滥的招数。他苦笑一声,倒是那个丹师先忍不住了,满脸通红道:“我的诊断不可能有错!我要看看,珍奇丹坊能开出什么新方子来!”这丹师自然也猜到了,是对面丹坊使的招,当即起身就要冲过去,还是满面无奈的管事拦住了他,呵斥道:“常玉,你给我站住!莫要冲动。”管事心里清楚,要是任丹师常玉冲进珍奇丹坊大闹一通,他们顾记怕是得丢更大的面子。自从白家大半产业开始由大少爷白永安接手,白家就愈发嚣张了,珍奇丹坊对顾记丹坊这一出,更是狠狠地削了顾家的面子,不知道上头的人,会不会好好管一管。管事唤来伙计,令他赶紧去顾家把这事通报一番,然后,便面上怅然地望着那热闹无比的珍奇丹坊,久久地没了动作。顾记丹坊里仅有的几个客人,也纷纷走了出来,不知是受了那老叟的影响,还是单纯地前去凑个趣。说回这老叟,他进了珍奇丹坊之后,很快有小厮上前相迎,老叟高声叫道:“老朽被对面那狗屁顾记,治没了半条命,不晓得你这珍奇丹坊,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能把老朽的命给续回来,续不回来,老朽就死在这里算了!”他嚷嚷的声音很响,兼有撒泼无赖的气势,立刻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小厮眼睛一转,连声讨好道:“这位爷,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面相,嘿嘿,切莫说这等丧气话,今儿个,正好有咱们方丹师在,小的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您治好喽!”“方丹师?”老叟面上不屑,“姑且一试!”小厮将他引上二楼,指向整片诊区里最好的位置,那里端坐了一位年纪极轻的少年。正是不久前才考入了长风丹院的方乐文。不少人跟着老叟上来,见到这个少年丹师,有的人面色平常,有的人却又惊又疑地交头接耳起来。“鼎鼎大名的方丹师这么年轻?”“不是吧?这不还是一个小孩子嘛,行不行啊?”莫说他人,此时方乐文心中也是忐忑。老叟闯进珍奇丹坊的时候,楼上的方乐文大约听到了些动静,晓得与对面的顾记有关,还想同边上的丹师再絮叨几句,探些消息,却没料到,这事一眨眼就引到了自己身上。那老叟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方乐文对面,粗声道:“你就是方丹师?给我好生瞧瞧!”方乐文一见这架势,心中叫苦不迭,他刚来丹坊两日,过家家般诊过几个伤情明确的病患,开了最常规的丹药,哪想到白永安硬是把他捧成了长风城里名声大噪的天才少年丹师。而面前这个老叟,连老字号顾记都治不好,半路出家的他又哪里能治好?方乐文日前得到两张失传古丹方,凭着所炼制出来的丹药,在丹院里一下子出尽了风头,但他正想带着丹药去武院找方元,就得知了他已多日未归的消息。方乐文满心焦虑,这时很有名的白家大少爷来邀他加入丹坊,并打着仰慕方元的名义。他见白永安确实在寻找方元一事上出了大力,而且白永安还说等他寻回方元,就请方元加入白家正在筹备的武馆,方乐文心想,这不就是同方元并肩了么?于是方乐文心下一喜,何况白家邀他一个入院没多久的新生入主丹坊,算是长风丹院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头一遭,他难免有些年少气盛的得意,被这份殊荣冲昏了头脑,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又在白永安的软磨硬泡下,同意将其中一张古丹方拿出来,炼制成丹药,供丹坊售卖。他哪里能想到,加入丹坊之后,一切慢慢失去了控制,先是白永安为他造势,捧出了其实难副的盛名,甚至连那张丹方,都说成了是他独自写出来的,一时间惊动长风城。方乐文眼见事态发展越来越离奇,既有窃喜又有恐慌,如同站在不见踏实地面的虚浮云上,可终究敌不过贪图虚荣的少年心性,没有下定决心找白永安说清楚。所以到了今日,就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看这个诊了。方乐文表情尴尬,对身前老叟道:“劳烦你伸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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