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se朦胧》 - 月s朦胧、壹 铁kou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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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隍庙旁的巷弄里有许多算命摊、算命馆,这一小段路里都是江湖人,江湖事。虽然百业兴衰起落,算命这行业却未曾凋零,而是转换其他形式继续存在着,在这科技媒t皆发达的时代,他们跟上了风cha0,凭自身人脉和能耐上电视、写专栏、出书,成了名人,另外也有不这麽高调的人顾守熟客,仅做熟客介绍的生意。

    虽然江湖术士多是千术为主,话术为辅,再学几招来唬拢普通人,但也有人天生该吃这口饭,身赋异禀。b如在城隍庙旁的太平巷尾就住着一户姓季人家,家中四口人,一对夫妻和一双儿nv。家中的大家长季先生平常是公务员,另一重身份则是行里有名的铁口直断,由於此人不仅大胆敢言,也很敢开高价给人算命,所以大家都戏称他百无禁忌,亦褒亦贬。

    那年冬季严冷,季先生的妻子也是个公务员,身怀六甲,所以请假在家养胎,季先生请来自己的师兄作客,顺便替将来要出生的孩子取名、算命。有一说法是任何人的命运,在那颗卵受jg时就已注定,而季先生所学派别的禁忌是不可用自身所学为自己占卜吉凶,所以只能找别人来做这些事,就像医生不可能给自己开刀一样的道理。

    季先生的师兄姓孙,孙先生搭飞机转车寻到师弟家已是深夜一点多,孙先生见到师弟头一句就说:「好久不见,你过得如何?」

    「还过得去。」季先生客气回话,请人进屋里,带路到客房。他替师兄拎行李,一路忍不住偷瞅几眼,问起恩师的事:「师父他身t还健朗吗?」

    「都好。现在还是每年会来一封信,不过他隐居山里,不让人打搅。」

    「唉,真固执,多大年纪了还学人家隐居,难不成想修仙啊。」

    孙先生笑呵呵:「那还真不一定。我也有二十年没见到他老人家啦。之前想过他寄信至少得到最近的邮筒投信吧,可是信上面没有邮票,後来我发现都是一只老鹰叼来的。但我跟其他人又猜想他老人家写信至少也要用纸跟信封袋吧,山里没有文具店,总不可能是叫老鹰去偷的。所以我在回信里问,他说是叫h鼠狼偷的……不对,是代购,找h鼠狼代购……」

    季先生看师兄一脸无奈又好笑,只当自己听的是乡野怪谭,奇人逸事,并不当真,所以敷衍笑了笑没讲什麽。孙先生把行李放好,听师弟客套「师兄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聊。」讲完就要出房门,孙先生喊住他说:「师弟没怀疑我为什麽会愿意来?师父都说要逐你出师门,我们几个也不太跟你有联系,过去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但现在我却来了。」

    季先生微笑看他,顺其意提问:「那我就趁这机会请教师兄了。」

    「因为你请我来,是自己有预感吧。」孙先生面上没什麽笑容,态度正经。

    季先生点点头肯定:「对。还有为了我老婆、我孩子,我们也能叙叙旧,太久没见了。」

    孙先生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怀表瞄了眼,他说:「这时代进步得越来越快,有些事物也退得越来越迅速,而且发生得神不知鬼不觉。不过有些事是不会变的,算是这大自然的定律、真理。像是……报应。」

    季先生眼神微变,随即浅笑附和:「说得对。报应。天气热,我们就会流汗,天气冷,我们就会发抖,走哪条路就自然会经过路上的事物,该碰上的就碰上。那,师兄你早点睡,我们明天聊。」

    多年前,季先生被逐出师门,正是因为他言行不端,没有善恶分际,无论来找他问事算命的人是谁,只要给得起报酬他都奉其为客。这次他请孙师兄来,是因为预感自己将有劫难。只是他没料到这劫难会这麽艰难,不仅波及家族,而且就连他施展平生所学,甚至改名换姓都躲不了。

    翌朝,孙先生把行李又原封不动的搬到门口,季先生挽留,孙先生说:「吃过早饭我就该走了。和你也没什麽好叙旧,看在你家人的份上,午时之前我再走吧。我这趟是要去找人,顺便才来的。你不必放心上,也可以当我没来过。」

    季先生笑颜微僵,没想到师兄说得这麽白。他的儿nv跑来客厅喊他们去吃早饭,妻子也挺着大肚子走出来招呼,孙先生客气有礼的点头微笑,瞥了眼心虚的师弟之後就让小孩请去饭厅了。

    圆桌坐了五人,中式餐点,季太太把儿nv教得好,看见这一家和乐的场景,孙先生却又没了笑容,眼神里藏着忧心睇向师弟。季先生吃了几口小米粥,转头舀热豆浆喝,接着看见师兄有些责难的目光,心虚微笑:「师兄怎麽不吃?」

    孙先生挪开眼默默吃早点,听季太太和小孩聊天,饭後师兄弟两个到外头散步。一路上谁都没开口说话,走出算命巷绕到庙後,再往河岸走,踩着岸边草地迎着冬日冷风,萧瑟的晨景中只有他们两人。

    孙先生忽然启口道:「为了你老婆孩子好,跟你老婆离婚吧。孩子归她,让他们有多远跑多远。不过你老婆肚里的孩子和你们没有缘份,无法强求。」

    季先生睁大眼,诧异质疑:「为什麽?离婚?没缘份是什麽意思?你怎麽能讲这种话?事情怎麽可能这麽严重!」

    孙先生停下脚步,转头睨视师弟,他肯定道:「本来不严重,报应你一个也就够了。可是今年初,你做了一笔奇怪的生意。」

    「什麽奇怪的……」季先生刚要反驳,就想起自己确实做过一笔古怪的生意,和算命无关,却也不全然无关。他向来有个习惯,会将所有客人或接触过的案例资料纪录成册,基本的包括生辰八字和一些个人资料。

    他知道有些诈骗组织或可疑团t会透过不同管道买大量个人资料做为下手依据,他心里也不屑,但如果有人开高价,他也不觉得出卖那些东西有什麽大不了的。更何况这麽做的不只他一人,他就不明白这怎麽会严重到累及全家的程度。

    孙先生看他惊惧迷惘,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犯大错,淡淡提一句:「打个b方。和尚犯戒杀生,往往要b一般人杀生还来得罪要重。你大概就是这种情况。自认为铁口直断,把别人的一生和x命都看得太轻,所以连同你和你身边的人也会沦落成为你所看轻的生命。我们几个师兄弟里,就属你赚得钱最多,过得最平顺,本来能一世无忧,师父他都说要是当初没有因为你的天赋收你为徒就好了。领你进门反而害了你。」

    「既然他觉得是自己害我,那他要负责啊!」季先生惊慌失控得对师兄大叫。

    「所以他在山里了。他下不了山啊。」

    「我们好歹同门,你教教我、教教我怎麽办?」季先生揪住孙先生的外套袖子,模样像被推下水的旱鸭子般错愕恐惧。

    孙先生目光冷下来,沉重道:「基於同门情谊,我刚才已经给你讲过了。那些话也是口业,我不会再讲。」

    「离婚……无缘的孩子,你讲清楚啊,什麽叫无缘的孩子……」季先生松了手劲,踉跄往後退开一步,垂着手臂自言自语。

    「唉。」孙先生抚额,看起来像被冷风吹得头疼,他心软又後悔的发牢sao:「早知道不该来这麽一趟。不仅无缘,而且那孩子在胎里天生就有残缺的。」

    「胡说八道!」

    「你不知道、也可能不会信,要不是以此为业,跟着师父看过那麽多人事物,很多事我也很难相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是师父信里讲的。要不是上个月收到他的信,为了替他传话,我根本不会来。」

    「谁会因为一个江湖骗子的胡说八道就离婚、不要孩子的。你滚!」

    孙先生拢了拢外套衣领,认同道:「正合我意。我走。」他一回季家就拿着原封不动的行李离开了,留下季师弟及其家人。

    三天後,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季先生的妻子因故被推进产房,生si关头煎熬了一天半,生下一个si胎,然而孙先生代师所传之话仅中了一半,因为季太太这次怀的是双胞胎,她的腹里还有一个孩子正努力要活下来。所有相关的人都很错愕,因为产检时并没有检查出是双胞胎,可是季先生心中重燃一丝希望,他认为师父的预言失准,他还有机会能和天斗。不过季先生不敢大意,虽说预言没说中全部,但他的妻子确实怀有一si胎,所以他和老婆商议後决定瞒着孩子签字离婚,可是大家依然照旧住在同一屋里过日子,除此之外,他决定换姓,改为李氏。

    为求一家活命,再大逆不道的事他都敢做。么子出世後,季先生成了李先生,还住原来的地方,之後九年没有再接任何生意,安份当个公务员,怕的也是招惹麻烦。这期间过得虽然没以前平顺,日子不b从前宽裕,但一家五口还算平安。於是,李先生也逐渐认为孙师兄及师父的警告根本不是绝对的,他做过许多辟邪、化煞,消灾纳福的方法,说不定是自己给自己化解了劫难,所以他更自信凡事只能靠自己。

    令李先生越来越得意的不仅於此,他的小儿子曾被师父、师兄说过就算能出世也会天生残缺,但他的小儿子如今已九岁,不仅长得清秀讨喜,而且聪明懂事,不像一般孩童那样闹脾气,运动也是其强项,b前两个孩子更好教养,根本没有预言中说的残缺。唯独有一点让李先生感到可惜,就是这小儿子从来不撒娇,从懂事後就不哭闹的孩子也不会撒娇,当哥哥姐姐为了学校郊游或收到礼物而开心雀跃的时候,小儿子依然只是平平淡淡的反应。

    一开始李先生没有多想,有次来了个台风,全家人做好防台措施守在家中,李太太在厨房煮面时李先生与去帮忙,李太太小声问他说:「我们小儿子真的是普通孩子吧?」

    李先生古怪睨她:「对啊。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是普通孩子。你怎麽了?古古怪怪的。」

    李太太把菜叶撕开放进滚水里烫,她斜瞥了眼客厅里三个孩子看电视的身影,把声量压得更低告诉李先生说:「我有时候看到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李先生闻言不以为然嗤笑一声:「哼,还以为你在讲什麽。可能在跟他想像中的朋友聊天吧,小孩子不都这样?我还担心李嗣太早熟,不像小孩,其实也会做这种事嘛。呵呵。」

    李太太皱眉,难掩不安拉了拉李先生的手小声道:「不是啊,他都九岁了。我刚开始也以为是这样,可是刚才我上楼要巡视门窗,看到他在二楼yan台的窗子里面用力拍一下窗玻璃,然後对外面不知道讲什麽,接着又拍一下,我本来想叫他不要在窗户边玩,很危险,可是我看到他拍的窗玻璃在动,不是风吹动,是、是整片玻璃像水波一样动。」

    李太太讲到这里停下来喘口气,又瞄了眼客厅方向,手里忙着煮面,煮完关火,拉着表情也开始古怪的李先生往里走两步说话:「因为太错愕,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因为雨水一直打在窗玻璃上,可能我也是眼花吧?但是玻璃後来就恢复了,然後我就听到李嗣说:不要在这边玩,去别的地方。他还说今天有两座山要吃人,叫祂们去那边凑热闹。我後来下楼看新闻,就看到电视跑一则新闻说有两组登山客在不同的山区遇难的消息。」

    李先生垂在身侧的手抖了下,r0ur0u妻子的肩膀安抚说:「巧合吧。你太累了,刚好趁台风假休息一下。」

    「可是我想到以前你那个孙师兄讲的,那个小孩本来不会出世。」

    「没事的。我也是大师啊,你该信我吧。」

    李太太反过来搭住他双臂,认真问:「那你告诉我,你看得到李嗣的将来吧,你不是有那点能力吗?」

    李先生点头拍拍她的肩,将人抱进怀里拍背安慰。他说不出口,自从李嗣出世之後,他就失去预见未来的能力,担不起铁口直断这块招牌了。这也是为何九年来他不再做算命这行。他在这行里的名气,凭恃的就是天赋而非过去拜入师门後的修炼,一旦没有这项天赋,他担心自砸招牌,索x就不开业了。

    一家人吃完面,李先生让妻子先去睡了,自己陪三个孩子在客厅开着电视玩大富翁,一心多用。十点之前李先生催三个孩子上楼睡觉,自己巡过门户关紧锁牢才回寝室,发现妻子还没睡。

    「睡不着?」

    李太太带困意哼声:「嗯,好累,可是睡不着。最近事情真多,这屋啊,地主说不买就要收回去,听说有个很有钱的买主想图这块地,不晓得要做什麽,如果要搬家的话……」

    「这块地是我同行一个朋友讲的风水宝地,乾脆筹钱买了吧。」

    「你傻啊,这地段越来越贵,我们哪买得起,三个孩子的教育费跟一家生活费都差不多能打平,一下子拿不出那麽多钱来的。」

    「可我觉得就因为我们住的是风水宝地,所以当年的劫数才有办法安然渡过。万一我离开的话不知道会变得怎样。」李先生对这块地有执着,不是很想搬迁或出让,忍不住用这种话恐吓妻子,而且部分原因就如他所言,他不是没怀疑过能避劫就因为这块地风水极好。

    李太太并不懂行,叹气嫌弃道:「我就不觉得这块地有多好,打从住这里就没走过什麽好运,家运b以前还更差了点。还有你师父跟你师兄的乌鸦嘴乱咒人,ga0得我常常心神不宁。再说,如果真的是风水宝地,那也是福地福人居,可能它本来就不属於我们的,时候到了就该走啦。我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

    李先生晓得妻子也有不少埋怨跟苦处,耐着x子听她发牢sao,但心里不太舒服,接着又听她说:「其实当初怀李嗣也是意外,没想到就有了,本来一儿一nv刚刚好,老三真的是多出来的。唉,养一个小孩得花多少钱啊。」

    「他这孩子聪明又好教养,你生到他不知道有多幸运。我觉得他是福星。」李先生忍不住替儿子讲话。

    「生孩子苦的是我又不是你。教养也是我教养不是你教养啊。成天跟你那些同事喝酒打牌,连帮孩子洗澡都不会。」

    「我有帮忙换尿布……当初说好分工啊。」夫妻两开着夜灯在床间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窗玻璃忽然剧烈震动,把李太太吓得噤声,蹭向李先生问:「怎麽回事?」

    李先生顺势搂住妻子,有点好笑:「风吹的。你别怕。」

    外面风雨声势惊人,好像有无数鬼神在空中哭号,屋里的人不敢回应,静静聆听直到入睡。关於土地房屋的事,李先生已暗自下了决定,筹钱也要把它买下来,不过最快有钱的办法,恐怕还是重c旧业了。虽然失去天赋,也有多年没磨练,但他平常有空还是会跟几个同业吃饭茶叙,了解一下状况,只要放出风声,应该很快就有客人捧钱上门。

    台风季结束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年末冬季,趁着学校放假,李太太带孩子们和爷爷nn一家包车出游,五天四夜,李先生出的钱。李先生打的主意是支开妻子他们,趁这几天接朋友介绍来的案子。可是凡事总有意料外,李嗣出发前感冒发烧被留下,李先生认为小儿子还不懂事,也没顾忌什麽,就按排好的时程让客人上门。

    这些客人多是慕名而来,部分是朋友做不了的案子由他来接,但对他来说并不棘手,过去他拜师修道学这些数术时还不觉得有什麽,後来在江湖上历练才察觉自己的师门深藏不露,外面那些算命师、命理师,自称大师的可能没听过他师父师兄的名号,可是他学的东西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的疑难杂症。

    同行友人介绍的客人都出手大方,他也算是有求必应,心想要是照这态势不仅能赚钱买地买房,也能光明正大跟妻子坦白而不会被骂了。事情顺利进行,到了,一式两份。如果想先拿去研究也可以,我这边不急,楼上已经打扫好了,你待会儿可以去看看。」

    段豫奇听完静默了一秒才回神,他竟然不知不觉看房东看得出神。虽说房东出乎他意料的年轻,而且个子高,长得也不错,但他怎麽会这样失态盯着别人看,又不是在看妹?

    段豫奇低头盯着那纸契约浏览,开口提醒说:「东西放门口容易被偷,还是堆屋里b较安全。虽然这边是城隍庙附近,可是我学长说最近这社区闹小偷。」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刚才可能施工的师父们忙着去吃饭就没顾到这麽多,我等下就去请他们搬进屋。」

    段豫奇抬眼看房东先生,这人叫作李嗣,他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人,却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心里冷笑,自己是有多狗血才会出现这种感觉,还似曾相识咧。

    他抿了下唇,x1了口气问李嗣说:「房东先生,你是无神论者?不相信鬼神的?」

    李嗣淡笑:「也不是不信,但是人b鬼神可怕不是吗?」

    听这似是而非的言论,段豫奇微蹙眉思忖道:「就算不跟人b,还是会敬畏鬼神吧。火跟水都有破坏力,不能说哪个b较可怕另一个就不可怕啦。」

    「呵,也是。」

    段豫奇觉得这话题快被李嗣绕开,他又绕回自己想问的事:「你怎麽会想买这里?这地方很有名你知道吗?」

    「知道。不过我请人算过命,我能镇得住这屋宅。」

    段豫奇讶叫:「真的吗?」

    「假的。」李嗣轻笑:「对不起,忍不住就开玩笑了。我看段先生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听说是记者。」

    段豫奇嘿嘿笑两声,找出自己的名片递上,李嗣也0出一张名片给他,橙h和黑白三se为主的纸片上印着「旭」及一排简短的网址,背面则是一些轻食饮料的菜单。看来店名就是一个字而已,李嗣说:「那上面是固定的菜单,网站还有不定期变化的菜se内容。平常日营业到下午四点,店内消费的话可以加购算命服务。周日是公休,如果段先生想点餐的话,只要我在都可以做给你。怎样?当我的房客还不错吧。」

    「那我先多谢你啦,以後住一起,有人互相关照也很好。不过算命是你算吗?你还算命啊?」

    李嗣微笑摇头:「当然不是我。我认识一些朋友,所以商请他们合作,之後再跟他们开会讨论服务的时段。我这间店b较随意,早午餐卖完就卖下午茶,然後收工。小赚就行了,也不图什麽赚大钱。」

    「那……」段豫奇往外扫了眼,偌大的屋宅和土地都被这人买下,再便宜也是花费不少吧,还要加上装潢的费用,他忍不住探问:「房东先生,我可以请教一下你跟王家买这块地跟屋子花了多少吗?小弟我想做个参考。如果可以也想知道装潢的费用。」

    李嗣挑眉,拿起笔在另一张空白纸上写了几个数字,段豫奇一看瞪大眼暗道:「这人是凯子吧?还是凯子他爹?不对,这麽年轻怎麽有这麽多钱耗在这鬼地方?」

    「你是富二代?」段豫奇脱口说道。

    李嗣轻笑出声,他说:「我很早就出社会赚钱,所以有些人脉,运气好有几个赚钱机会,不是什麽富二代。以前我家里也是开早餐店的。」

    「那你怎麽不在家里的早餐店做就好了?跟兄弟姐妹分家?爸妈呢?」段豫奇的好奇心发作,忍不住提问。

    「我没有手足,爸妈前几年就生病走了。」李嗣语调平淡,好像在讲别人家的事,他单手撑颊,坐姿轻松,慵懒回问:「记者先生还有什麽想问的?」

    段豫奇惊觉自己太失礼,尴尬笑了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样……」

    「没关系。要先去楼上看吗?大概几时会搬来,我会尽量在那之前结束这边的施工。」李嗣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依旧温和客气的招呼房客,带人上二楼看,二楼的空间很简单,一房一厅一卫浴,还有个小厨房,而且厨房外就是yan台。李嗣说三楼也差不多这格局,不过三楼没有厨房,四楼则是充作置物仓库在用,楼顶则是太yan能板和水塔了。

    也许是空间规划得b之前纯粹出租的公寓要舒适宽敞,又或者李嗣给人一种温风暖水的印象,段豫奇一点都没有再想起这地方是太平巷尾的鬼屋,甚至期待搬来之後的新生活。当然这跟他在这环境完全没看到半点可疑的东西也有关,屋里屋外都很「乾净」,即使是王记羊r0u炉也偶尔会有一些游离的能量,但这里「乾净」得不可思议,不过当下他并没多想。

    他觉得李嗣有种很特殊的气质,说不上来是怎麽回事,但只要看着李嗣总会先平静下来,心里又会衍生出些微说不清的情绪。

    等段豫奇一离开,李嗣脸上亲切的表情褪得无影无踪,不带情绪的低喃着:「原来没si,还长这麽大了。真意外啊。」

    李嗣走进一楼的隔间里,这房间的玻璃已经事先贴过单向玻璃反光膜,由外看不见内部的情形,桌上摆着一张白底黑字的符纸,他瞅了眼就又走出来把门关上。

    「傍晚再过来打扫好了。」

    如果方才段豫奇有走进这间房看的话,就会发现这房间满满都是他所谓的游离能量,俗称鬼、神或jg怪之类的东西,而那张符纸就像黏鼠板似的把祂们全部x1取在这空间范围内。

    ***

    又过一周,段豫奇终於搬到太平巷尾,恰好也拿到他购入的新车,他的家当不算太多,新车恰恰能一趟载来。

    李嗣丝毫不担心房客偷盗或做什麽怪事,已经先将钥匙寄给他,所以他把车停在旁门,方便把家当卸下车搬进来,进屋後再一箱箱搬上楼。纸箱堆在二楼的楼梯口,段豫奇喝着保温杯里的凉水,跑去一楼参观了下,店内已大致装潢好,简单乾净,没有多余而花俏的装饰。木制桌椅和简单的吧台兼料理台,最前面有个小橱窗大概是放预先做好的饮食,料理台内的器物陈列整洁有条理,大冰箱则在工作区的最角落,用来屯放需冷藏、冷冻的食材。

    二楼似乎又重新打扫过一遍,看起来一尘不染,他的家当都是衣物、摄影器材和一些日用品,早些年的教科书、工具书只留部分,後来买的书都是电子书,并没有爆书柜这种困扰,怕的也是搬家麻烦,还有一辆折叠脚踏车,除此之外他也没什麽收藏品,稍微把东西拿出来归类放着就大功告成。

    忙完看了眼腕表,时间是下午四点半,不早不晚,正犹豫要直接吃晚餐,还是洗澡小睡一下,他就听见有人出入这屋里的铃声音乐。一下楼果然看李嗣拎着两大袋大卖场的保温购物袋回来,应该是去采购开店用的东西了。

    李嗣提着袋子到大冰箱那里,转头朝段豫奇笑问:「要吃面吗?我买了拉面礼盒。」

    「这怎麽好意思。」

    「有什麽关系,我请你,你改天再请我。」

    段豫奇心想他以前跟王学长也是这样的,大方笑答:「好,让你请。」

    李嗣让他等会儿,他嗅到自己一身汗臭,尴尬得跑去冲凉再下楼,那时李嗣已经把食材都准备好了,正在煮面,料也给得大方,有菇类、菜叶、笋g,许多片五花r0u,半熟蛋和大量葱花,卖相很好,而且很大碗,用纯白se的食器盛着端到吧台前座位。

    段豫奇谢过他,盯着那碗拉面表情复杂,李嗣脱下围裙绕过来坐他一旁,温声问:「有什麽不吃的?我帮你吃吧。」

    「菇。」段豫奇觉得吃人家的还挑食很失礼,但他就是不觉得菇类有哪里好吃。「很怪吗?」

    李嗣浅笑,安慰道:「不会。总b你说不吃葱好。」汤面里那麽多葱,与其一一挑出来不如重煮一碗。他把房客那碗面里的雪白菇、舞菇都挑到自己碗里,目光上抬,看见段豫奇的耳朵都红了,腼腆道谢的样子让他心里有点异样感受。

    他知道段豫奇是乘h投胎,无论投胎前还是变ren以後,这东西看起来都还是很可口的,只不过那感觉不太一样,变ren的灵物……他舍不得一口吞了。

    大概就是「一样是甜点,越jg致漂亮的越舍不得一口解决」的情况,李嗣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种心情,有点无奈的轻叹。段豫奇的脸似乎跟着红了,好像以为自己挑食很让人见笑,李嗣顺着这误会跟他说:「不用勉强,每个人都会挑食。我吃的你不吃,你吃的我可能也不吃,这样互补也不错。」

    段豫奇点头,笑容灿烂:「就是说,互补才好啦。」他觉得李嗣的声音很好听,沉稳平和,很适合主持深夜电台节目,说话陪听众助眠。

    段豫奇埋首吃面,余光偷瞄李嗣侧颜,李嗣吃得很优雅,但吃得b他快,因为他是个怕烫的猫舌头。他还在吹凉热汤时,李嗣已经ch0u纸巾压嘴角,他看李嗣的唇上薄下厚,裹着一层水润的光泽,光看这部位的话也不输任何美nv吧。他挪开眼抿了抿自己的嘴,现在连男x也都注重保养,会不会是他太留意这种细节,所以于蘩觉得他不够男子气概?毕竟她喜欢的是王骞虎那种粗犷型男。

    想到这里段豫奇忍不住郁闷,耳边传来李嗣的声音:「你怕烫?我下回做蕃茄冷汤,你喝吗?」

    「啊?喝啊。不过你太客气了,我……」

    「就当作是帮我试菜。」李嗣微笑把他的话堵回去。「当记者也不容易吧。」

    「做一行怨一行啦,习惯就好,谁不是边骂边做。」段豫奇苦笑:「不是都说小时不读书,长大当记者?其实时代在变很快,以前当公务员、当老师好像很稳定,现在你看流浪教师那麽多,公务员也不是每个都肥猫,基层的还不是很苦,还有我们也是,有时不是我们想乱写耍白痴,是上面的问题。当然也不是说每个记者都很无辜啦,我们自己也会小团t乱斗。像房东你这样自己担自己忙,虽然有压力,但至少是自己选的,也不用挨骂,还不错。」

    他也不想被李嗣同情或是多想了,换个轻松语气笑说:「不过我不是跑社会线、警政产经那些我也不跑,我是生活时尚,偶尔支援娱乐线,改天有什麽jg彩的八卦再跟你讲。」

    李嗣大概对八卦不感兴趣,只是微笑没回话。段豫奇忽然觉得相较之下自己挺鄙俗的,抿唇笑了下没再继续这话题。他盯着墙面挂钟,低头再吃口面,问李嗣说:「房东先生还单身?我看你这样应该不缺桃花吧。」

    「感情的事,我也不算懂。你呢?」李嗣简短敷衍就把问题丢回来。

    段豫奇喝着李嗣倒给他的冰开水,吐了口气乾笑:「我暗恋一个nv同事。但她喜欢我学长,就是卖你屋那个王记羊r0u炉的小开。学长他是个很好的人,也不媚俗,去年辞职就跟其他志同道合的记者一起办媒t,写一些b较深入的报导。我觉得……两个都不错,乾脆搓合他们算了。肥水不落外人田,哈。」

    他说这话时,拿筷子把汤匙里的半熟蛋戳破,李嗣看了眼,安慰道:「你人真好。」

    「别发好人卡啊!」

    李嗣展颜微笑,段豫奇莫名害羞了下,挪开眼接着讲:「反正我习惯了,我喜欢的人通常都不会喜欢我,喜欢我的人也通常是我没兴趣的。多数人都是这样啦,但我也不会因为想恋ai就凑和跟喜欢我的在一起。其实,感情上彼此经营是不简单,可是互相x1引然後喜欢是可遇不可求的吧。」

    「能有这种烦恼也是种收获。」

    「可是我想收获别的。」段豫奇苦笑。

    李嗣提道:「有机会还是能争取一下,没争取过怎麽晓得。告白过吗?抢过来怎样?」

    段豫奇斜瞥他,意外道:「真不像你这张脸会讲的话。怎麽抢?si会活标我没做过。」

    「可以介绍符咒师或法师给你。」

    「靠,原来是拉业务啊。」段豫奇骂了声,却被李房东逗得笑出来。

    吃过面,段豫奇咬着牙刷,边刷边在电脑前整理资料,忙完已是半夜一点半,戴好眼罩关灯就寝。他向来很好眠,一睡熟就天塌不惊,睡了跟si了似的。也因此他不可能察觉一楼有什麽sao动,这期间李嗣把一楼料理区打扫过,抬头看天花板,收拾好之後再走到後面的房间打开门。

    一楼并没有开空调,但是被开启的房门不停有风往外吹,是阵阵y风。李嗣把门关上,做着往空中抓取东西塞进嘴里吃的动作,机械式的持续了一会儿,他的双眼已经看不到眼白,两只眼都是深浓的黑,应该是瞳仁的地方彷佛嵌着晶钻一样璀璨,透着银亮的jg光。

    李嗣吞吃下那些灵能量之後开门往楼上走,一直到自己住的三楼,到yan台後才长长吁了口气,自他嘴里吐露的气息中,夹杂着不属於人或任何活物所发出的杂音,如果段豫奇能看见这一幕的话,可能会看到什麽奇异的景象。

    次日段豫奇就近向李嗣订了早餐,赶去搭车到外地工作,隔天下午才回来,「旭」的店门口只立着一个架子,架上摆菜单,玻璃门上一张海报写着试卖期间的优惠讯息。店面招牌不明显,但店里客人不少,还有一组人在店里摄影。

    段豫奇一进门就看见于蘩,旁边打光的人和助理朝他点头,他耸肩想退出来,却被一个踩着直排轮、绑双马尾的nv孩拦住招呼,nv孩递给他一张印刷jg美的菜单说:「这位客人想点什麽,这是菜单请参考一下。客人一位而已吗?请跟我来。」

    段豫奇跟着nv孩走到店里,他在两人座位区观望李嗣和一个nv人接受采访,李嗣好像往他这边看了眼,对他微笑。他觉得心情复杂,自己是记者却没帮上房东什麽忙,但又不希望这里变得太有名影响他生活。不过能看到于蘩,他好像还是有点高兴的,直到王骞虎也来了,他的心情才又低落下来。

    王骞虎没注意到段豫奇,而是跟结束工作的于蘩还有其他工作人员闲聊,他们就直接在李嗣的店里消费。李嗣忙着处理客人们的点单,不过一点也没慌乱的样子,动作迅速俐落,看他做事好像在欣赏一场表演。

    外场的服务生只有那位nv孩子,穿着私服再搭一件百褶裙式的围裙,眼睫毛黏了两层跟扇子没两样,妆虽然有点浓却给人活泼的印象。李嗣稍微得空就走向段豫奇这桌,用那独有的温和语气说:「你回来啦。」

    「嗯。」段豫奇x口怦然,那句「你回来啦」好像一团晒暖的棉花打在心口,他莫名被触动,却说不清是怎麽回事,大概是因为他虽然有个家,却仅是个空泛的名词吧。他缺乏一种归属感,至今都还在寻找,虽然有憧憬,但自己对所谓的「家」或「归属」这种东西懵懵懂懂。

    李嗣跟他介绍:「溜直排轮的那位是这两天聘的外场员工,艾莉。坐在记者群里笑个不停的nv人是我的合作伙伴,张姗。」

    段豫奇恍惚点头,也不知听进了多少。他抬头看笑容温煦的李嗣,再看看那桌的于蘩、王骞虎他们,虽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却也没有之前那麽难受了。难不成李嗣会什麽心灵治癒术?

    李嗣的店隔音做得不错,即使一楼热闹也不会打搅二楼房客的生活。段豫奇的新生活刚过一个月,上周日他和李嗣相约去花市买盆栽,他们合买好几盆香草植物养在yan台上,李嗣则是订了个立t山水造景,约莫两尺半的长度,假山上栽着青苔、迷你柏树,下面深浅不一的水t则养着几只小鱼小虾,意境很好。

    李嗣忙的时候,段豫奇会上楼替他浇水,李嗣也会替他照料yan台的植物,除此之外,李嗣还跑去近郊跟人订购了好几棵小树,石斑木、四季桂、七里香什麽的,就摆在屋子两侧的空地,让窗子稍微有个遮掩。

    段豫奇帮忙搬那些大盆栽,他跟李嗣说:「这是为了风水吗?化解光煞什麽的?以前看过一个居家风水的节目讲过,路灯照进家宅会形成光煞什麽的。」

    李嗣挑眉不可置否:「也是为了美化环境。不过没想到你会看风水节目。」

    「刚好看到啦。」

    有次张姗到店里找李嗣开会,想调整一下工作时段,在这之前段豫奇没有真正和这位张小姐接触过,对她的印象就是名字和李嗣很搭,张三李四,好记又顺口。李嗣替段豫奇做了杯冰砂,三人围坐一桌开讲。

    张姗坐在李嗣对面,她有一头及腰大波浪卷发,发se染成浅n茶se,妆容淡雅,五官立t鲜明,是个非常美的nv人,她并不算瘦,但也一点都不胖,该r0u的地方有r0u,身材姣好,戴着浅灰se的变se片,穿上一袭黑se雪纺洋装和一双尖头漆皮的银se高跟鞋。

    「你好,段先生,这是我的名片。」她递了张薰衣草se的名片,上头有她提供的服务项目,香jg占卜、塔罗占卜,还有她也是位灵疗师。

    「段先生长得真是又高又帅,如果有恋ai方面的困扰也欢迎来找我,可以聊一聊。」张姗一手拱在嘴边,用任谁都听得见的音量跟段豫奇说:「我在夜市也有摆摊,那边的话没有李嗣ch0u成我可以算你便宜哦。」

    李嗣说:「我ch0u得b夜市少了吧。」

    「开玩笑的嘛。认真什麽,哈哈哈。」张姗笑起来很豪迈,和她美丽专业的形象有落差。大约聊五分钟之後她就彻底的原形毕露:「李嗣有跟你说我以前想当ga0笑艺人吗?」

    李嗣像旁白一样接话:「她说自己笑点又低又怪,很憧憬当ga0笑艺人。真是逻辑不通。」

    「嗳呀,那是我小时候嘛。我现在逻辑好得。」张姗热情跟段豫奇讲:「结果後来还是放弃了。因为我发现我绝对当不成ga0笑艺人,我、哈哈哈哈哈,我在逗别人笑以前就哈哈哈、就自己会先笑出来了啦,啊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段豫奇捏着玻璃x1管喝优格冰砂,看着张姗一笑不可收拾,好像也被她感染情绪,垂眼失笑。他说:「你个x挺可ai的。」虽然这一笑把专业形象都笑没了。

    「旭」的生意在这一个月来都很不错,而且稳定,刚开始可能是冲着鬼屋的名气,後来又有占卜这项服务当噱头,而且艾莉也是个抢眼的员工,加上于蘩的报导,以及邻里间固定客源,段豫奇觉得李嗣买屋开店算是赌对了吧?

    托李嗣的福,段豫奇认识了一些人,虽然他压根不相信什麽算命,但是像张姗那样的人亲切又有趣,有了新的交友圈,他逐渐淡忘之前暗恋无果的事。

    大暑过後的某日,段豫奇放假在房间睡si,醒来已经中午十二点,手机有几通王骞虎打的电话,他试着回拨,王骞虎接通跟他说:「喂,小豫,在g嘛?」

    「没g嘛啊。你g嘛?」一问一答好像绕口令。

    「我在楼下,你开门啊。」

    「我刚睡醒啦。等一下。」段豫奇拉了拉四角k,随便套了运动短k和宽松上衣就下楼。这天李嗣的店公休,一楼yy暗暗的,王骞虎在外面等得满头汗,进屋时也觉得脖子一冷,古怪的打量四周。

    段豫奇看到他先是一愣,因为他看到王骞虎的肩上绕着一圈东西,像蛇一样黏腻缠着肩颈,延伸到其躯g,而且不停的绕着,那是gu令他不舒服的气,他不由自主憋气,很怕那东西转移目标缠上他,不过那东西似乎紧盯王骞虎,没有松动的迹向。

    王骞虎买了某间有名的乾面和卤味过来,脸上没什麽表情,也不像来聊天,段豫奇捉0不清他想g嘛,直觉是有事想跟他谈,直接带人上二楼客厅。王骞虎把食物一放,神秘兮兮说不想在客厅谈,接着就拉他的手带进卧室,还不忘把门锁上。

    段豫奇连准备饮料都不必了,把电脑桌前的椅子推给学长,自己则坐在床边看着人开玩笑:「你有病啊,ga0得这麽紧张,玩什麽特务游戏。」他忍不住去注意学长身上缠着的东西。

    王骞虎却没有心情说笑,既忧心又无奈的看了眼段豫奇,然後从口袋0出一个夹链袋封着的灰se随身碟给他,压低声音说:「这东西很重要,我不想麻烦你,可是也只有你是我b较信得过的人,帮我保管吧。我要出国一阵子,下次见面再还我。」

    「g嘛?你查出不能报导的东西,被谁盯上?白道黑道哪边?」

    「都一样。」王骞虎嘲讽笑了下,没有明白回答。他看段豫奇把随身碟收在ch0u屉也没说什麽,大概是觉得越随意处置越安全,接着就说:「我买了面,一起吃吧。」

    「你等下。」段豫奇又跑去翻自己的公事包,拿出一个包装jg美的扁盒,黑金se的包装纸和锻带,上头黏一张空白的ai心小卡。他跟学长说:「那个、于蘩说七夕快到了,她之前去什麽渡假岛买的巧克力,因为那天她还要工作,所以托我拿给你。」

    王骞虎看着那个礼物没有伸手接,再看学弟有些尴尬,他认真表示:「我没有喜欢她。」

    段豫奇有点意外,不过想想也是这样,他自己中意的别人又不见得中意,只是有点可惜他想搓合这两人的心意了。他把礼物y塞到王骞虎手里,摆手走出房门外:「那我不晓得,你自己拒绝她吧。」

    王迁虎跟上来把东西随手搁在客厅桌上:「帮我丢了。」

    「我说于蘩也不错啊,考虑一下又不会si,日久生情嘛。我每次去你家都听你爸妈在念说你怎麽三十好几个还不交nv朋友、不结婚不生小孩的。听得我都替你着急。」段豫奇边念边往厨房走,拿了两人的餐具去客厅。

    王骞虎把外带的卤味倒盘子里,冷不防丢出一句话:「我又不喜欢nv人。」

    「嗯?」因为那句话说得太快,同时加上开电视的声音,段豫奇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楚,但他自认听力不差,一时间表情跟动作都僵了半秒,连忙恢复平常,假装没听到。

    段豫奇拌着乾面里的r0u燥,他绝不会蠢到去接话问学长任何相关问题,b如「难不成你喜欢男的?」或「你有对象吗?」之类的,他这麽想并不是因为恐同,而是因为他有种不安的预感,一旦问了,好像会发生什麽他不想面对的转变。

    「现在的主播长得英俊漂亮就行啦?居然吃螺丝。」段豫奇嫌弃了句,从新闻频道转到综艺节目,节目内容不合胃口似的一直换频道,最後竟然停在某个知x节目,介绍大自然、野生动植物。

    王骞虎吃了几口面,问段豫奇有没有饮料,段豫奇跑去冰箱拿冰啤酒来,两人各开一罐喝,然後王骞虎突然把筷子放下,坐近段豫奇,一手放在沙发背上低音叹了口气:「你没有什麽想问的?」

    「啊?随身碟?你想讲我就听,你讲吧。」

    「不是那个。你喜欢于蘩,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她不适合你。」王骞虎每句都是肯定句,说得段豫奇涨红着脸瞪他。

    「阿虎,你很奇怪……不要再讲这些了。我没心情听。」

    「要逃避吗?」王骞虎眯眼,笑了下又退开,继续吃着面,擦完嘴停顿下来,他说:「吓唬你的。我就算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放心好了,我眼光没这麽差。」

    段豫奇松了口气,嗤笑捶他粗壮的手臂。他们吃面看着国外的节目,不到一个小时半就分别了,王骞虎骑着他的重机离开,段豫奇在二楼用电视看着门口的监视器,心里还是担心。因为王骞虎之所以说于蘩不适合他,也不适合任何人,是因为于蘩是个心眼太多的nv孩子,而且想法b较偏。

    「我知道我身上有东西。」王骞虎是这麽说的。「虽然小豫你不信邪,但是我有信仰,最近去看了一位师父,才发现我身上被下了东西。反正要到国外一趟,我就请师父介绍认识的人帮我处理。」

    段豫奇不想承认他看到了东西,但仍表示关心:「那你保重。一路平安。」他其实还不太能接受这件事,王骞虎身上的东西是于蘩下的?不然学长怎麽意有所指,除了随身碟之外还特地跑来警告他?

    不管怎样,他还是相信王骞虎,毕竟他对于蘩确实也不够熟悉,加上学长这麽讲以及他所看见的东西,他对于蘩是彻底si心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麽于蘩要给学长下东西,难道ai不得就使手段?

    以前跑新闻见识太多肮脏的事,段豫奇才一换再换,成了这麽一个不求上进的小记者,他自认jg神意志还没强大到能无视、装傻跟妥协。他知道自己太天真,从前的憧憬都是种自以为,坚持下去只会沦为笑话。但日子还是得过,所以他不再抢独家,不跑在第一线,让别人去吧。有好几次他都想过转职,但仅只於想想,缺乏行动力。

    像这样活着,再多的热情都会被所谓的逃避和妥协消磨掉吧。然而坚持原则的人,多半也都不在同一个圈子了。

    王骞虎走没多久,段豫奇有些後悔没多关心一下学长,传了好几则讯息过去,内容无非是请对方保重、注意安全、记得报平安什麽的,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讲什麽,搁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仰首摀脸,长叹一声。然後他想起那个随身碟,王骞虎让他保管,可没说不能看,那他看一下应该没关系?可是他怕万一有病毒……

    「算了,先不管。」段豫奇拿起手机删照片,删于蘩的照片。他是jg神有点洁癖的人,加上对于蘩的喜ai还没这麽深,既然那nv人有问题,他怎麽可能留恋。删删删,全删了,虽然也没拍多少张照片就是了。

    还开着的电视不知怎的停在某新闻频道,跑马灯及新闻画面都在报导nve童案,而且不是同一件案子,下一则新闻则是几名国中生戏水却溺毙的消息。段豫奇心里嘀咕,放暑假常有这种新闻,而他发了会儿呆,惊觉自己已经变得有些麻木。记得从前大学时一个待过急诊室的老师说过,在急诊室待久了会变得b较麻木,天天看着人生生sisi的,就算每天面对也会把人x里某些东西消磨掉,是种保护自我的机制。

    那时他不想跟着前辈跑社会新闻也是这样,身心俱疲。他也知道身为一名记者,不管报导什麽都应该有职业道德和一些追求,很多时候辛苦追踪报导的东西,上面的人说不要就不要,心血泡汤也没辄,反而是网路抄的、互相转来转去又未查证的东西更受欢迎。

    他大概就不是那种对自己有所要求、有所坚持的人,他只是不想变得像机器一样冰冷。学长脱离主流媒t时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他也没走,因为他没安全感。说穿了就是犯贱又矫情吧。

    「越想心情越差。」段豫奇嘟哝了句,靠着沙发放空,一张脸忽然自上方冒出来,他「哇!」一声怪叫,看清那张脸是李嗣才喘了口气骂说:「你、你吓人啊!这麽大个人为什麽走路不出声!」

    李嗣无辜道:「对不起。我看你坐这发呆,喊你也没应。」

    「你有喊我?」段豫奇汗颜,他太认真发呆了。他坐着仰望李嗣,李嗣低头看他:「吃过午餐了?」他点头,李嗣也漫不经心点了下头,这人是来邀他一起吃饭的?

    段豫奇又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李嗣长得并不是很抢眼,却很耐看,而且不管哪个角度看都好看。他虽然不喜欢男的,却忍不住评b起来,如果是王骞虎那种类型的他难以消受,而且当兄弟这麽多年,实在无法想像,幸好对方也没这意思。要是李嗣的话,他倒觉得有点想像空间……不对,想这个做什麽?

    屋里来了通电话,是门口的铃声,李嗣走去接听,应了单音就下楼要去开门。段豫奇心想八成是宅配什麽的,拿了一旁摇控换频道看了下门口监视器。说到这监视器也是花李嗣不少钱,段豫奇当初还想不过就是间鬼屋,有必要吗?

    可事实证明它的好处,就拿前几天的事来说,有个少妇带着一双儿nv来吃早餐,两个小孩在店里追跑,被艾莉劝回位置後,小孩拿酱料罐玩,洒得儿童椅上都是,还把碗摔破,李嗣出面请他们赔偿损毁物品并离开,少妇开始破口大骂。李嗣的脾气很好,段豫奇从来没见过他凶任何人,也没见过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处理事情,那时也一样,李嗣只是没有表情的指了指店内一隅的监视器,少妇就憋着闷气闭嘴付钱了。

    「唔!」电视萤幕跳出门口某支监视器影像,画面黑黑白白的,很多杂讯,是坏了?他听见楼下开门时会有的音乐,跟着跑下楼看,李嗣开了门请张姗进屋里。张姗被某种不太妙的东西笼罩,段豫奇几乎看不清楚她这个人的轮廓,只知道她好像病了,不时掩嘴咳嗽,还会压抑打嗝的声音,走路也像在飘,彷佛随时会晕倒。

    「她怎麽了?」段豫奇关心道。

    李嗣扶着张姗要往一楼隔间去,他回说:「她不太舒服,过来休息一下。」

    段豫奇知道那不是普通生病,可是基於以往经验他不敢乱讲话,也没有贸然靠近,只是想了想跟他们说:「去医院看过医生了?要不要顺便去庙里走走,附近有城隍庙跟土地公庙。再不然也有个小教堂。」

    他们还没走进小房间,张姗勉强抬起脸看段豫奇,她的面目在他看来已经很模糊,就像要被那gu力量吞噬一样。她想道谢,顿了半晌却问:「你是不是感应得到什麽?」

    李嗣若有所思,不等他们谈完直接拉着张姗进一楼房间,段豫奇紧张跟过去看,门没锁,李嗣只斜瞥他一眼就看着张姗说:「这次缠得b较凶,你忍耐一下。」李嗣讲完就拿张姗放在这儿的其中一小瓶jg油滴了几滴,空间里都是香茅的味道,他涂在手心之後开始抓张姗的手臂,像推拿一样抓r0u。

    段豫奇呆掉了,他看见李嗣从她身上剥下那些普通人r0u眼看不到的不明物,而且像打极一样拨r0ucu0合,把它们浓缩变小,张姗的形象逐渐清晰,气se转好,也不再盗汗,两眼缓缓恢复jg神。

    李嗣手里捏着像果冻一样纯黑se水滴状的东西,大约婴儿拳头大,再淡淡扫了眼门口的段豫奇,捏着它晃了晃,确认段豫奇的视线不由自主追着它跑,肯定道:「你看得到。」

    段豫奇僵在那里动不了,他觉得李嗣一下子变得很陌生,看他的眼神一点温度也没有,像在看路上被压扁晒乾的si老鼠。是张姗一贯温柔的话音把他拉回来,张姗说:「段先生不用害怕,李嗣他只是在帮我祓除咒念之类的东西。」

    她说完用手拍了下李嗣的手,李嗣立刻扬起嘴角,笑得b平常还要和善亲切跟房客说:「吓到你了吧。因为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跟麻烦,所以一般不会和别人提到这些事,我是指我跟别人有一点不同的地方。」

    张姗斜睨李嗣,对段豫奇招手道:「关门,先进来坐着讲吧。」

    她拿出随身提袋里的保温瓶倒水喝,李嗣脸上仍挂着那副细框眼镜和笑容,只不过在段豫奇看来已经显得很虚假。张姗说:「既然都是怪咖,我们就开门见山,重新自我介绍吧。我是个修行人,有一位导师,不过只有做梦的时候那位导师才会出现教我东西,但我不喜欢这件事,因为那个所谓指导灵的家伙每次出现都没有好事。我的直觉和灵感算是强的,兴趣是算命、占卜,也会和同道一起交流,研究灵修、灵疗。李嗣,该你了。」

    李嗣盯着桌面,抬眼看她,视线飘向段豫奇,简短道:「我吃祂们。」

    段豫奇觉得此刻的李嗣非常诡异,甚至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尤其是对方带着假面的笑容说「我吃祂们」,哪门子的自我介绍?

    张姗一手抚脸,翻白眼吐气道:「你不要这麽懒好不好。算了,还是我来。李嗣他呢,他吃灵,应该说只要是人世间没有躯壳形象的东西,其他次元的能量,他都能吃掉。不过你不必想得这麽猎奇,嗯……,对,就把他当成一棵大树吧。会x1收肥料、水,转换成其他形式循环代谢的树。吃那些东西呢,跟进行光合作用一样。之前这屋子周边浮游灵t也全都是李嗣净化的,祂们就相当於二氧化碳那样。」

    段豫奇忍不住吐嘈:「树也有不进光合作用的时候,房东先生不光合作用的时候吃什麽?」

    「吃普通的食物。」李嗣自己回答,句尾附上两声「呵呵」。

    段豫奇受不了的吐口气,他说:「你这是假笑吧。既然都这样就不必掩饰了,原本该怎样就怎样吧,不然我反而觉得有诡。」

    李嗣闻言即刻褪下所有表情,木着一张脸看张姗:「他说的。我也觉得装正常人多此一举。」

    张姗撇嘴,她跟段豫奇解释:「他也不是自己想这样,因为这家伙天生有缺陷,就是缺乏感情,不过他观察力不错,能做出b较正常的反应,所以能融入社会。也就是创造角se去融入吧,像ga0笑艺人有个一贯的路线,李嗣也有李嗣这角se的设定。虽然我觉得令人不舒服,咳,不过也没办法。你还是说说你自己吧,段先生。」

    段豫奇窘了下,偷瞄几眼瘫着脸的李嗣,李嗣也回瞅他,眼里没有半点波动,这让他有点不舒服,但这种情况下直接走人也怪,搓了搓手组织言语,片刻後他说:「我没什麽特别的,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些不是人也不是动植物的东西。小时候没觉得奇怪,後来才发现别人看到的世界跟我不太一样,像是台风天的时候,有很像鱼但绝对不是鱼的东西在天空的云里游、应该说那是飞吧。还有,走路的时候觉得皮肤沾到东西,发现是蜘蛛丝或虫的丝,可是我不是站在树下,而是在毫无遮蔽物的大空地。等红灯的时候,路边格子状的水g0u盖里满满都是眼珠。教会的十字架上停着怪鸟,出国旅游时在音乐盒里发现跟指甲片大小差不多,正在睡觉的小人。不一定是见鬼,但我也讲不出那是什麽。」

    他停下来喘口气,补充道:「因为没影响过生活,只要继续理所当然的无视他们就好。不过,一旦是看到鬼,或形象越鲜明的东西,通常就越麻烦。我直觉是这样,所以会避开。这是我第一次跟人讲这些。」

    张姗听完灵光一现,兴味道:「真像是活在山海经的世界里。」

    李嗣:「……」

    段豫奇:「……」

    张姗:「啊?」

    李嗣:「可不是嘛。」他盯住段豫奇,意味深远讲了这麽一句话。

    後来张姗聊起她与李嗣结识的过程,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张姗在夜市摆摊算命,李嗣临时兴起想去砸她招牌。不过李嗣只是挑衅,并没有实质上找碴,张姗就记下这个人,再後来张姗在梦里和指导灵一起修行,处理了几件自己和客人的麻烦事件,没想到有次她处理不来,指导灵就指示她去找一个人帮忙,那个人就是李嗣。

    段豫奇cha话:「你那次是俗称的卡到y?」

    张姗哼一声:「我们这行都有自己的保护措施,哪会轻易卡y。」

    「那就是中邪?」

    她一脸耻辱的敷衍:「差不多啦。」她以眼神指了下李嗣说:「我也给他介绍一些雇客,总之有什麽难缠的东西、需要除掉的咒力怨念还是乱七八糟的,都交给他吃就对了。跟x1尘器一样。」

    段豫奇蹙眉:「讲得跟回收场一样。」

    李嗣眼神里有淡淡的不满:「刚才不是说大树吗?」

    「啊!」段豫奇忽然拍桌站起来:「学长,我学长他今天来过,我看他身上有东西,房东先生你……」他看李嗣眼神好像有点冷漠不爽,明明是这麽瘫的脸,但他还是把「帮忙吃一下」的话吞回去了。

    张姗关心问:「你学长呢?严重不严重?」

    段豫奇摇头:「他说他出国找高人解决,顺便躲一下给他下东西的人。」他也关心回问张姗的情况,张姗面有难se看向李嗣。

    「我们目标太大,所以被盯上了。」李嗣像个npc一样讲话,而且还是有bg不会把话讲清楚的那种。

    段豫奇只好再问:「被谁盯上?」

    充当翻译员的张姗拨了下她的卷发,替李嗣代言:「还不确定,可能是同行,也可能是觊觎这块地的人。都说神前庙後不宜居住,是因为占着龙x的庙周围的气也b较极端,尤其是庙後的鬼尾y气特别重。这块地却恰好有个特殊情况,李嗣说它以前是灵地,後来好像风水秘x被破,但还残存灵气,屋宅空了之後就有非常多灵来抢占地盘,为的就是要争地修炼。其实庙的周边容易聚y也是因为祂们想抢功德、沾光的意思。这是我跟道教的朋友现学现卖的,我自己也是觉得这里不错,可是要不是有李嗣净化过的话,我也不会靠近,免得y气重的东西像水一样被我这块海绵x1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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