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怔里听见一声声水砸在浴池底部的声响,咚、咚,像心跳预警的歇斯底里。
失措的情绪被生生压在面皮底,梁小慵镇定地移开视线,聚焦在他的鼻梁驼峰处,伸手,把水杯递过去。
丁兰时看了她一眼。
目光夹着她的,左右围截,让梁小慵微微屏住呼吸。
“谢谢。”
最终他说。
接过那杯水,指尖蹭过她的指背,过高的体温,好像病毒也跟着入侵身体,让她也开始感到燥热。
她把铝箔板塞进他的另一只手里。
看他吃药,明晰的喉结上下一滚,发尾的水珠滴落,贴着颈侧,缓慢地描下。
梁小慵自诩并非视觉动物,不会被皮囊所蛊。可水杯递还到她手边,肩膀下意识地耸起,惊了惊,她才意识到,自己注意他的某一处太久了。
幸好外送的电话及时打来,她拿过杯子,匆匆离开的步伐有了合理的解释。
道过谢,她把一套灰色的衣服递进浴室,这一次,左手特意把住门,防备他再一次全部拉开。
丁兰时接过,她关上门。
心里的情绪稍稍安定,门里又喊她,“医生……”
“怎么了?”
他发出迟疑的几个单音节。
“衣服太小了?”她特意买得均码。
“没有……”沉默一会,他小声,“内裤,紧。”
梁小慵的脸唰地热了。
“有得穿就不错了!”她没由来有点恼火,语气不自在,踩着拖鞋走开。
回到厨房,她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圈,拉开冰箱,想看看晚上能做什么。
留学几年她也会做饭,并不难,然而陈鹿溪看了她的做饭过程,总结为女巫煮药。
冰箱最上格摆着几只塑料盒子。
他没把早饭带走,都留在了里面。柠檬清洁剂的味道在冷气里弥散,她抿了抿唇角,把粥取出来,丢进微波炉。
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再朴素无装饰的灰色卫衣,在他的身上,都如同秀场里的高定,会被无数时尚杂志争相解读设计理念。
梁小慵别过头,宁愿盯着一秒一秒减去的电子屏。
丁兰时停在她的身后。
胸膛靠近,沉稳的心跳抵着她的肩胛,单纯地贴着她。
“吃什么?”
“粥。”
她朝前走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哦。”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拉开,她端出粥,转身的功夫,被他自如地接了过去。
她盯着空空的手心,咬了一下嘴唇。
陈嘉淑的机票在后天,再忍耐四十八小时,她就可以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轨了。
“医生?”
“……嗯。”
她垂下眼,拿了碗勺,在轻微的碰撞声中落座。
吃完饭,她没再管丁兰时。回到卧室,戴上降噪耳机,继续课业。心理学的专业名词仍然有些难啃,她看着字如蝌蚪的文献,时间不知不觉步入深夜。
打了个哈欠,她合上电脑,准备睡觉。
一回头,丁兰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正睡在她的床沿。
高大的身体微蜷,没碰她迭好的被子与枕头。
“谁允许你上床的?”
她气冲冲地拽他。
“——起来!”
“……嗯?”
退烧药的安眠功效没敌过外力干扰,丁兰时半眯起眼,似乎被她吵醒。
琥珀色的眼睛,如同晕洇开的松脂,里面的情绪正在温热地流淌。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拉了一下手指。
这是以前接吻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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