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展前几天,林漉辰失踪了。
到处都找不到他了,电话也打不通,刘安诗去问过老师,老师虽然有说他可能一段时间不会来学校,她还是不能停止担心,也免不了的一阵失落。
甚至,要佈展了,他也不再出现。
心不在焉的整理着主要展间地上的展灯跟钢丝,她看着自己的那幅画,多么小儿科,多么没有意义,就静静的掛在白墙上,跟旁边其他的画放在一起简直有种被霸凌的感觉,她几度进出主要展间都想偷偷的把它拿出去烧了。
「欸,这次有大四的没参展说。」
「谁啊?不想毕业喔?」
「就他啊。」
刘安诗把钢丝放进袋子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又加快速度收拾,想要赶紧离开去拿梯子,但是残忍的话在所有听过的话语中一直是最清晰的,这次系展没有参展的大四生也只有一个。
「是喔,干我屁事,就算他不来毕展也是他家的事好不好。」
「说的也是。」
「不要再说干话了,去对面帮我拿展灯啦。」
伴随着脚步声有一个人从墙后走来,他看到刘安诗愣了一下,但马上泰然自若的说,「安诗,可以给我一个展灯吗?」
「好啊。」刘安诗笑着递了出去,如同她一直以来那样。
「啊,要不要帮你装展灯?我跟纬承已经快要装完了。」他关心的问,「你会不会怕爬梯子?」
「没关係,我自己可以装,谢谢你的好意,等一下梯子留给我用就好了。」她十分有礼的说。
装展灯这件事,她在大三的时候就已经克服了,活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挣扎着克服了很多物理上的障碍,还记得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其他女生还在下面打闹着等男生来帮忙时,她已经默默的爬上梯子打开了灯,心脏跳的飞快,甚至差点就跌倒了。当打开暖黄色的光映照在作品上,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第一次知道了这小小光亮的重要性,也是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作品真的是作品的感觉。
没办法克服的一直是心理障碍,她跨坐到梯子上将自己的画照亮,突然不是很有力气下去了,对面两个人刚踏出去,远方的谈话声就被风吹碎了送来:
「干刘安诗真的很正。」
「别妄想了,你又把不到。」
「把不到就算了,我比较想跟她做……」
就算没有听到后面的话,自行补齐一直都不是什么难事,反正这样的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对他们来说是玩笑,对自己来说也应该是,必须是个玩笑,否则痛苦的永远是自己。
而直到系展开始的时候,林漉辰还是一直没来,但是,他打了一通电话。
那时她刚结束通识课,还在想着今天要去哪里度过空堂,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一眼便呆住了,连忙接起电话。
「安,你最近还好吗?」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差点又要忍不住眼泪,「嗯,我很好,系展很顺利。」
「那就好,抱歉,我再过几天就回学校了。」
「你呢?你还好吗?」
「我没事。」
「那怎么没参加系展?怎么没来学校?」
电话那头沉寂。
又来了,又是这样。她总是没有资格知道他的任何一件事,为什么就是不让她分担任何痛苦,一丝一毫都不,世界是不是一直都依靠着这样的不平等而存在着?她永远只看的到他平静冷淡的那一面,那他凭什么总是可以撬开她的心脏?
「你有没有想过还是会有人替你担心?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人一直期盼着你回来?」刘安诗在也忍不住拋下那一句句的指控,「每次都说我没事就把一切蒙混过去,你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然后她把电话掛断,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过了好久才冷静下来,然后她在一旁的长椅坐下,看着来往的学生跟老师,什么地方也不想去了,最好是就这样坐到夜暮低垂。
远远的,她看到了严辉。
那孤身一人的稳重和低调不知怎么的却很耀眼,刘安诗还没机会跟她说,她特别喜欢她走路时的模样,永远都挺直腰桿看着前方,那份坚强是令她着迷的。虽然不是一次听到有其它人说她看起来很凶又很孤僻,但是刘安诗知道并不是那样,她是她见过最可爱的孩子了,同时也很让人心疼。
刘安诗常常想走过去填补她身边的位置,可以的话想跟她多聊一些,想听听她其实很丰富的情感跟想法,想多看一会儿那看着自己就盈满期待的眼睛……即便这么想,最后她往往还是什么也没做看着她走远了。
严辉的身影消失在科学馆,没多久路灯亮了,照亮了她隻身一人的长椅。
她想严辉的确是寂寞的,但看着大片橘色灯光下镶着自己的影子,才发现那些都是自以为是,这些才是事实,而她一点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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