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回他不是在门前规规矩矩的站着,而是焦急地往里面探去。应当是宋善宁有什么事。谢谌并未理会,与荆阳一道离开。他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也是有正事要办。与他有约的人已经离开,他也没有必要多留。可是走下二楼台阶的时候,仿佛听到一阵急切地拍门声,明明知道不可能是三楼的动静传到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脚步。荆阳注意到他的动作,“公子,怎么了?”迟疑了两息,谢谌吩咐,“你先去牵马,我去去就来。”纵使一头雾水,荆阳还是应下离开了,谢谌转身回去。他与宋善宁相识的事并不多隐秘,今日的行程更是光明正大,若是这位公主殿下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最后一定会查到他的头上。到时候局面定然对他不利,不如现在去瞧一瞧,也省的给自己惹上麻烦。他这样想着,脚下已经步履不停地上到了三层。可还没拐进长廊,就看两道踉踉跄跄的身影奔过来,一时来不及躲闪,两方撞了个正着。喝醉了的宋善宁神思不清,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碧螺身上,歪歪斜斜用不上力,眼下被这么仓皇一撞,身子软绵绵地顺着碧螺的肩膀滑了下去。碧螺当即伸手去扶。却有人更快一步,男人长臂展开一勾,美人入怀。但与上次在蓬船上不同的是,这次的美人,主动且乖。作者有话说: 香气宋善宁跌进谢谌怀里的那一刻,两个清醒的人都愣住了。碧螺看着自家主子没骨头似的倒在男人身上,脸色煞白一片,她连忙伸手去接,却被宋善宁使劲推开,然后转头又将眼前的人搂紧了一些。谢谌僵直不动,少女身上清甜的花酿味道斥满鼻腔,好似一把无形的大锁,将他整个人紧紧覆住。宋善宁软趴趴地勾在他的肩上,手上因为用不上力,眼看着就要从谢谌身上滑下去,碧螺连忙伸手,虚虚地护在她的身后。两息之后,谢谌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同时不忘吩咐一旁的碧螺,“跟上。”荆阳到后院牵了马,等在小巷的侧门处,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正要进门去找,却见自家公子怀抱着一个女子走出门来。那女子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正脸埋在肩膀上,看不清长相。他一时间怔愣在原处,又看到身后你有人跟了出来,虽然带着帷帽,但是身形异常熟悉。荆阳握着马缰,说不出话来,谢谌抱着宋善宁,然后朝后面示意了一下,“跟她去取马车。”碧螺皱眉,“谢公子……”听到她出声,荆阳立刻认出来,是永安公主的贴身婢女,那自家公子怀里抱着的这位……荆阳心头大罕,却不敢表现出来。谢谌抬起袖子盖到宋善宁的脑后,确定不会有人看到她的脸,“我跟你一起去。”他语气冷淡,动作却体贴。碧螺点头,然后带着两人拐到后院,找到公主府的马车,倚在树根底下乘凉的车夫看着自家殿下这幅样子,吓得连忙蹦起来。来不及解释太多,碧螺示意他将车帘撩开,然后跳上马车,在里面接着宋善宁。谢谌手肘往外推了一下,然后单膝跪在车辕上,先把宋善宁的双腿往里送,再托住她的脊背,想要将她的上半身也送进去。熟睡的宋善宁难受地哼唧了一下,人是进去了,手却拉着不松开。谢谌往外退,袖口一顿,他被人拉扯得正紧。想要伸手拂开,她却抓得更紧,嘴里还呢喃着不知在说什么。谢谌没办法,倾身去听她在说什么——那浸润过清酒的唇瓣亮若玫瑰花瓣,轻启之间,怯生生地吐出一句,“爹……”谢谌:“……”而另一边,扶着宋善宁上半身的碧螺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谌眉宇间的那点宽容和耐心转瞬之间燃烧殆尽,手上用力,想将她拉扯的手指直接掰开。不想半醉半醒的宋善宁再度贴上来,她跪坐在地上,大胆地搂住眼前人的手臂,好似痴情的少女,实际上吐出来的话却是,“爹……别不要我。”这回的声音放大许多,在场四个人全都听清楚了。
荆阳和车夫齐齐瞪大眼睛,又齐齐垂下头,当自己是个没耳朵的木头。谢谌一股气憋在心口,发泄也不是,纵容却不甘。可下一刻,一串晶莹的水珠顺着少女洁白的脸颊滑落,最后滴在谢谌的袖口,洇开一小片水迹,一颗接着一颗,打shi了厚实的布料。碧螺实在不忍,小声求道:“谢公子,您能不能送佛送到西?”拒绝的话梗在心口,谢谌沉默地应下,一道上了马车。荆阳则牵着两匹马先行打道回府了。车帘撂下,截出一方闭塞的空间,宋善宁终于变乖,不再闹着要抱他,只有手指勾着人家袖子。碧螺松一口气,想要扶她起来,可她不愿意坐到软座上,抓着车帘垂下的流苏不动,没办法,碧螺只能陪她坐在地上,背贴着软座,让宋善宁能够靠在自己身上。谢谌的袖子还被抓着,不能离得太远,但也不会坐在地上。他坐到两人对面的软座上,一手垂着,一手撑着额头,杵在小桌上闭目养神。他最近几日都没有睡好,周围也安静下来,意识一半清醒一半昏沉,可他不想把醒来,想要放纵自己继续睡下去。但很快,他便被迫清醒——因为宋善宁又开始不老实了。手上动作倒是乖巧,却开始闭着眼睛小声呢喃,声音很小,却娇滴滴得叫人心烦,好似一捧沉在春水里的桃花瓣,随便捡起一片,都透着柔媚潋滟。谢谌的长眉暗暗压了压,撑着额头的手指松开了些许,坚硬的骨节抵在太阳xue,让他神思愈加清明。碧螺其实也有些不自在,她偷偷抬眼打量谢谌,发现他始终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单手环着自家公主,轻拍她的背,想让她安静下来。谢谌垂着眼睛,视线透过羽睫,避无可避地落到宋善宁身上。他是 惊鸿谢谌这些年引以为傲的忍耐力仿佛在那一刻崩塌,纵马回程,一路上都很不平静。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荆阳备水沐浴,神色冷淡,且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羞恼,荆阳见他这幅模样,还以为是因为公主殿下拽他的袖子,自家主子才会心情不佳。他连忙命人备水,谢谌褪衣没入浴桶,将伺候的人全部屏退,又自己拎桶添了一通凉水,总算是把心里的那点燥热浇灭了。他倚靠着桶壁,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脑子里却不由克制地想到了今日的宋善宁。娇俏、明艳之下,另有一份博人怜惜的楚楚动人。往日强撑的高高在上在顷刻之间完全崩塌,谢谌伸手揉了揉太阳xue,想到了两年前的一个冬日。当时临近年关,他被勒令陪同谢诠到廷安侯府的庄子上检查他们送来的年货,可两人刚上街,马车就被拦下。长街上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然后又很快寂静下来,银甲长戟的禁军拦在道路两侧,两架装扮华丽的马车慢悠悠驶出长街,看样子是要往城门的方向去。能出动禁军,想也知道不会是普通人,谢诠被拦在小巷子里,却还不安分地往前面看去,直到内监尖利的通传一声一声穿过人群。“皇后娘娘驾到——永安公主驾到——”“避——跪——”谢谌跪在谢诠的身后,一阵凌冽的风传来,卷着枯叶刮到脸上,他抬手拂去,无意间一抬眼,正看到后面的那架马车的窗子悄悄撩开一点缝隙。穿戴暗青色大袖礼服的年轻少女探出半张脸,轻纱盖住下半张脸,一眼看去,最明显的是额间贴的是墨色的扇状花钿,大约是为了映衬妆容的素净。可即便如此,那一双好看的眼睛还是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眼尾上挑,明媚与潋滟藏在其中。也不知是看到什么,她好像笑了一下,原本深邃勾人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霎时透出少女独有的灵动青涩来。额角垂着一缕珠冠衔下的碎玉流苏,恰到好处的添上金枝玉叶的矜贵。那一双眼,谢谌记了太多年,以至于双陆楼里,她急匆匆地闯进来时,他一眼便认出了她。可也正是如此,他才会之后几次都避免与宋善宁过于紧密的往来。他仿佛生来便不讨人喜欢,不止是兄弟姊妹,就连生养他的父母都对他带着莫名的嫌恶,这十几年来浑浑噩噩,若不是当初幸运地遇上窦承和织锦,恐怕这世上已经没有他的名字。洗完之后,谢谌擦干身子,披着单薄的寝衣躺上床,白日里甚是疲惫,这会儿却睡不着,他睁眼看着帐顶,那上面挂着四五个不同颜色的香囊。他摘下一个握在手中,放在鼻尖轻嗅,能闻到清苦的草香味,这味道他闻了十多年,能让他安心。唇边不自觉地挂上一抹笑,谢谌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拆开一个,把草药沫倒出来包进绢帕里,果然看到最里面绣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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