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戏,打打牌,跳跳舞,一直没能交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阿维尼翁是教廷的领地,神职人员比罗马少不了哪去,民风普遍保守,连个登徒子都少见。到后来我宁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点书,增加一点自己的修养。巴黎聚集着全国甚至是全欧洲的才俊,和他们交往可不是打一手好牌,跳一支好舞能办到的。
就这样我的日子平淡清闲地过着,直到那件令人不快的事件的发生,我开始冥冥中预感这幸福安稳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巨大的风浪即将来袭,命运的漩涡将把我抛向更难预测的未来……
那是六月的一个星期日,布里萨侯爵和洛奈小姐又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我和科萨诺伯爵在阿维尼翁的府邸。
仆人通报完毕后,伯爵就带我来到前厅迎接他们的来访。
我挽着伯爵的手,从大理石雕的西班牙式阶梯上走下,远远就望见布里萨侯爵和他的女友洛奈。
侯爵仍旧那副打扮,三角帽夹在腋下,金色长发随意扎在脑后,深蓝色的外套,米色的马甲,和擦得锃亮的高腰马靴。随着离他越来越近,我隐约觉察到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容,反倒浮现出一股很不愉快的表情。以往这种时刻,他都要疾走两步,主动将褪下手套的手伸向科萨诺伯爵。但今天不同,我和伯爵走下楼梯向他走来,甚至几乎到了他跟前,他仍是纹丝未动,脸上生生挤出一丝别扭的笑容。我心想,他这样还不如不笑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牙疼呢。
“您好,我亲爱的布里萨侯爵!”我的丈夫倒没见怪,依旧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
直到洛奈屈下身,侯爵才僵硬地伸出了他的手臂。“您好,我的科萨诺伯爵。”
“周日您不去弥撒而来看我们,看样子您的女儿要比天主更受您的喜爱。”伯爵开着玩笑。
侯爵薄薄的嘴唇向上翘了翘,我想,这就是笑吧。还是机敏的洛奈出来打得圆场:“那倒不全是,对于我们这些穷人来说,府上应比教堂更受欢迎。”
伯爵听到后笑了笑。“这一切都是天主的旨意,无论穷富。”说完,礼貌地吻了一下洛奈的手。我也向侯爵屈身行礼,他看我的目光倒没那么冷漠,带着温情的戏谑从他的眼中掠过,我忘不了这种眼神,他使我受到的伤害也毁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但我现已不再恨他,对于这种根本没有同情心,且毫无悔意的人来说,对他的恨其实是在惩罚我自己,所以我早就把他当作普通的朋友来看待,敬而远之。
我们来到一间意大利风格巴罗克式的小客厅,护墙板上挂着几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小型风景作品,墙板缝和拐角处用花纹细木镶嵌,三面巨大的装饰着金色涡卷纹的镜子使小客厅显得宽阔而豁亮。头顶上是一挂英国造彩色切花玻璃的吊灯,可惜现在是在白天,无法欣赏它点燃时发出的五彩亮光。客厅中央有一胡桃木长几,抛光的桌面下是嵌花式纹的弧形腿。两面各有一双联式长椅,边上置一小桌,上有银质的咖啡器具。
四个人分别坐在两个长椅上,没过多久就海阔天空聊了起来。我发现几块nai油点心下肚后,侯爵的眉毛渐渐舒展开,话语也多了起来,还不时讲了几个入时的笑话。难道他刚才的愁容是没吃早饭闹的?
时间一点点在我们乐此不疲的无聊新闻和流言蜚语中流逝过去,直到自鸣钟敲响了十二下。
穿制服的仆人恭敬地将餐厅的大门打开,我们彼此互谦一番后便依次落座。按礼节,我坐在侯爵边上,而洛奈小姐则由她身边的伯爵来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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