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一楼其实并没有窗,但是依然荒谬地装了许多幔帐,因此造成了一种舒适乐园的假象。但只要顺着帘轨撕开,就会发现整个一楼都是密闭的封墙,厚重的白色的墙面上写满了自由的反义词。
这使西里亚很难不想到这件礼服的名称。
普鲁托。
白色的墙面上应该有一幅浅浅的浮雕,浮雕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绞索。
“当我第一眼看到——”那个幻影之时……
西里亚人忍不住地开始默念,这是她刻在脑海中的印记,对灾难的不断回溯使她无法遵循遗忘这种本能。
普鲁托……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对吗?西里亚小姐。”白池将怀里的那抹沉色轻轻地放在西里亚抬起的臂弯中。
仅仅是两件礼服的重量,西里亚就觉得小臂上被束缚的伤口又开始出现烧灼的疼痛,啸叫的声音穿透血管,在封闭的体ye循环中狰狞着蔓延开来。
西里亚感受到了煤油灯点燃窗帘的热度,火舌在烧到她的头发之前,先是席卷了母亲纤弱的骨架。西里亚依然执着性地称呼他为母亲,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那是足以占有一切的光和热。
“西里亚,你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房子,这栋房子马上就会倒塌。
那个幻影上的绞索缠上了她的脖颈。
“也许吧,美人,不过,你搭讪的方式太老套了。”
西里亚从白池的手中接过选好的礼服,从地毯的空隙处把所有礼服从地毯上捡起来,身后的几个人也一起跟着西里亚的动作,呆板地开始捡衣服。
这些近乎于程序化的动作使得白池和唐景珏明白了眼下这个既定的事实。
熊师的严苛的等级制度并不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暗黑故事,安古真的通过药物将人控制成“机器”。
“我的大设计师,在想什么呢?”诺汀不请而入,带着满身荒唐的味道走到西里亚的身边。
如果这些人都是药物实验的产物,那么这群人有多少?
诺汀的视线从西里亚的身上移开,注意到木然整理衣物的几个“F”,是的,他们的衣服上只有字母“F”,这个字母用来代表他们全部。
“父亲真是疯了,他答应过母亲的!”
西里亚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很想哭。
人类总是容易对和人同质化较强的生物表现出一种自不量力的同情,又总是对异类抱有一种天然的敌视。
诺汀从来没有一刻进入过西里亚的眼睛里,西里亚对他的印象也不会因为对这件事的反应而有所改观,西里亚只是把他当成狗,和围绕在她身边的无数个男人一样的那种狗。
但是狗的本能也是抵制把人变成“机器狗”。
是的,“机器狗”,西里亚这样称呼那群……那群“F”。
“那你就去告密。”西里亚回答他。
“我不敢。”
声音不小,诺汀一点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令人羞耻或者使他丢人的成分。
从第一次见到诺汀开始,西里亚就看透诺汀是个诚实但弱小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一直如此,永远如此。
西里亚不能对第一次见面就迫不及待地对她露出性器,从而以此为证据说明他有充分的资本能让她愉悦的男人有什么期待,这只是个混蛋而已。
总之,一切也不是给诺汀的答案。
熊师现在的交易商品已经变成了女人和孩子,那这些人都是被筛选下来的残次品么?达不到标的质量的要求,所以就不配拥有创造和思考的天赋,不如干脆做成一台机器。通过消灭欲望的方式来提高行动力,从而拥有在使用方面绝对的所有权。
不得不承认,诺汀有一句话没说错,安古真的是一个疯子。
诺汀围绕在西里亚的身边,丝毫没发觉自己遮挡了西里亚的视线,即便发觉了他的行为也不会因此改变,西里亚又重新开始整理她的作品。
每一件衣服都是她的孩子,很显然,她确实不太喜欢安古这样对待它们。但是说实话,这是安古第一次使她违背意愿,使她不得不屈服。
西里亚喜欢这种不得不,这不是什么变态的迷恋,而是她理智最大化的体现。从有意识开始,西里亚就经常被母亲训练,通过逼迫自己做出不情愿的事情,达到对自己的绝对控制。
“西里亚,先不提我父亲,”诺汀捡衣服边捡边掉,蜷曲的头发炸起来,无意中伸出舌头擦汗,像只大型的金毛,“除了黑猫那两件,剩下的全都做了简洁的改动,制衣厂已经打好板,下个月就能在出现在商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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