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我们终于来到一处茶水桌，一位上身几乎没穿衣服的男人给我们添茶，我捧着喝了一口，芳香扑鼻，突然觉得这一块元宝花得也不算完全不值。

    “所以你是第一次来？”姑娘自称龙鹤，托着腮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根本不想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地方，”我辩解道，“我师父倒是很喜欢这里似的，拉着我不让我走。”

    “这是你师父？”龙鹤吃了一惊，“我刚一看见他，还以为是这里的新……”

    “你别说了。”我痛苦。

    师父懒散地躺在椅子上，捧着杯子抿茶水，看着我的样子仿佛很快乐。

    我抓到了倾泻口，把这几天的见闻一一全和龙鹤说了，从练功下山到住进黑店，带的行李全丢了不说，连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

    “所以你是要找你爹娘的呀……”龙鹤若有所思。

    “嗯。顺便带我师父看看病。”我瞟了一眼师父，补充道，“脑袋不太正常的病。”

    头上立刻挨了师父一掌。

    “找人和看病，都需要银子，你们现在身无分文诶，总归不像个样，”龙鹤说，“必须先找到赚钱的法子，不如你们就地经营，我认识这里的老板，我可以帮你们引荐喔。”

    “龙姑娘，我在说正事。”我咬牙切齿。

    师父正在把玩陶瓷杯子，闻言竟然轻飘飘接了一句：“好呀。”

    我看了他一眼，他倒是面无表情，使我莫名烦闷起来，这时候我的余光又往戏台子上看，那些容貌上乘、衣着清凉的男子，或奏乐或舞蹈，无一不显媚态。于是更加愤懑，气不打一出来。

    我蹭地站起来，说了句“失陪”，大步便往门外走。

    我师父原就是这样的人，原就是不在意我、也不在意自己的人。

    我早该知道是这样，从五年前便该知道，师父他从来不是一个受约束的人，既然如此，我何苦要期待他有什么德行呢？

    下次我再不要理师父了。我想，我自己也能找我的爹娘。

    但是他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呢？

    我这么冲动就跑出来了，师父不会觉得我是个乱发脾气的坏人吧？

    “普洱，普洱？”我听到身后师父唤我的声音。

    “我在这。”我立刻转身应道。

    师父从远处走过来，看着气色不好。想来也是，晚上就不舒服，折腾一夜没睡，现在已经快要破晓。我扶他往街旁边找个地方坐下，他没等我动，重新掏出胸口的钱袋，展平了端到我面前。

    “我还有几两碎银，我们找个好人家客栈住下来吧。”师父说，“都是我从前留下来的银子，全都可以给你花。”

    “不逛花楼了？”

    “不找龙鹤了？”

    “不做生意了？”

    我只一个劲问，师父还没回答，我却眼睛好酸，下山的种种委屈与恐慌好像在心里一下子融开了，我盯着师父那双乌黑乌黑的眼睛，他那么温柔地看着我，让我想到一个人。

    我鬼使神差地叫道：“娘亲。”

    师父立刻被我气得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