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点忙豁到十二点,终于把好菜热饭端上桌。一大家子气氛还算和气,都是避重就轻,不想撕开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而心照不宣地避开某些尴尬话题。
秦家一直都是庆晚生。所以中午算是聚在一起随便吃一顿。可随便吃一顿也把宋星海和秦焕累的半死,好在有秦景曜和陆皓帮忙收拾。
秦景鑫全程观战,不敢靠近雷场,她能看出来现在家里全是地雷,吃完饭不敢在客厅久待,灰溜溜钻进屋子睡觉去了。
将家里收拾干净,秦焕提着垃圾袋便下楼。将厨余垃圾塞进垃圾桶,他并未急着折回,而是掏出手机拨通了沈擅的电话。
“喂?焕哥,有什么事吗?”沈擅觉得很意外,这算是秦焕第一次和他打电话,他们之间有事都是用聊天软件交流的。
不起眼的改变,令沈擅嗅到不寻常的气味。
“我想今晚去看房子,你可以来我家接我吗。”秦焕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波澜不惊的一汪水。在沈擅无法看到的地方,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早已咯吱攥成拳头。
“可以啊,几点?”
秦焕垂下眼睫,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狭长眼睫在烈日下投射出一片鸦色,将他那双眼遮得晦暗不清,数秒后,他说:“大概八点半。”
“好嘞,准时去接你和嫂子!”沈擅甜甜地应下。
*****
十八岁的生日过的隆重热闹,比以前四菜一汤和小妈亲手做的小蛋糕,只有小妈和叔叔陪伴的生日看起来欢乐不少。
可秦焕笑不出来,摆的满满当当的菜肴,大上一整轮的定制蛋糕,‘十八岁生日快乐’的字眼被烨烨蜡烛插得零碎。
就好像他这十八年的人生,零零碎碎拼凑而来,看似光鲜亮丽,其实也不过是被插坏的蛋糕。
所有人都期待地围在他身边,注视着他许下心愿。秦焕闭上眼,灵魂却和那枚蛋糕通神,他知道,一旦蜡烛被吹灭,表面说着祝福他的人,便会用刀叉将他切割破碎,毫不犹豫将他吞进肚子。
裹挟在爱意下的利用,让人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假什么是真。
相比这种虚伪的阖家团圆,他更怀念以前冷冷清清的生日。秦焕许的愿望从始至终都是一样,他希望小妈开心快乐。这个愿望他已经祈祷了五年,今晚他要亲自实现。
将蜡烛吹熄之后,电灯并没有立刻打开。一片昏暗中,唯有彩带灯烨烨闪烁。坐在一边的秦景曜突然站起来,将藏在手心里的小方盒掏出,一个箭步走到宋星海跟前,单膝跪下。
他扬起脸颊,深邃眉眼在彩色光芒下焕发着迷离诱人的色泽。秦焕抓在手中的蛋糕刀还没有切下去,便听到叔叔深情真挚地向他的爱人求婚:“星海,借着小焕生日,大家都在,我们重归于好,一起经营这个家…星海,嫁给我吧。”
宋星海没料到秦景曜竟然藏了这么一手。
空气像是被无形的真空机抽空,稀薄到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氧气。众人神色纷杂,带着审视和压迫的目光,纷纷投向宋星海。
秦焕那一刀溘然切下,有条不紊地切开nai油和夹着菠萝果酱的蛋糕层,就像用弯刀切开一层柔嫩肌肤的血rou,一分为二的草莓汁水四溢,分泌出血一样的红。
“老婆,我知道以前我做了很多错事,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秦景曜事先准备过,写了长篇大论痛定思痛势必要挽回和他异心的妻子,秦鸿坐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痴情不移的儿子,喉咙里带着叹息。
陆皓则把拳头攥得紧紧的,要不是秦景鑫在一边拉着,他能直接冲上去把秦景曜那副故作深情的嘴脸打得稀碎。
宋星海如芒在背,四面八方扎来的目光无形朝他施压。仿佛他不立刻做下决断便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
娇小的身子不由颤抖起来,他垂眸瞧着秦景曜,对方眼神里全是祈求和期待,手中方盒里,剔透晶莹的钻戒折射着诱人光泽。他和秦景曜结婚也得到过一枚钻戒,但远远没有这一颗那么大,那么沉重。
“我……”宋星海眼神不由瞟向一边的秦焕。可他的养子充耳不闻,甚至把蛋糕切好给每个人一块,前几块切的还算匀称,越到后面蛋糕约不成型,留给自己的是一团糊着nai油的糟乱。
“星海,今天是儿子的十八岁生日,你就答应我吧……”秦景曜拉了拉宋星海的裙摆,小声地说,“你也不想让小焕一辈子都记着一个不愉快的生日吧?”
接着他对秦焕说:“小焕,你快帮我劝你小妈啊。”
他比秦焕还要着急,这次求婚不成,他可真的没把握将妻子牢牢抓在身边,这孩子怎么还有心情切蛋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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