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云霞本真虽非蛇虫之类,但那雄黄酒灌进喉中,也自有一番难受。她双眉轻蹙,强自隐忍,然而心中已是把宋渊骂了一遍扶风郡王素来心地仁慈,却不知怎地生得宋渊这般咄咄逼人的性子。
此时康云霞还要进酒,宋钊却伸手按住她的手道:既不喜欢便把酒撤了吧。
妾身怎好拒了世子一番心意?康云霞说着,手中酒盏却已是顺势放下。
宋渊见了正要应声,宋钊却先转了话头道:阿渊,你离家多年今朝父子得以重聚,这酒当你我共饮才是。
待在一旁的侍女听得宋钊所言,遂上前把二人酒盏都添满了。宋渊见得,又想了想,方把酒盏握在手中,举案于前。宋钊正要回礼,却见宋渊竟把那酒缓缓地洒在地上。
康云霞看到宋渊如此作为,脸上的笑早已挂不住,竖眉恼道:世子这是何意?
奠酒。
因着宋钊今日一番话,康云霞已是心绪不宁,此时听得宋渊所言,心中更是恼怒,几要拍案而起。
世子这是甚么意思?康云霞说着咬了咬牙。
你道是甚么意思?宋渊边回话边笑了笑,及后又把手中酒盏放回桌上,我与父王团圆,母妃泉下有知,定然安慰我适才不过奠酒一杯,聊表心意罢了。
那厢宋钊听了这话却是一愣,过了会方垂眼道:既你已平安归来不日便把你母妃陵墓迁回吧。
在蓬莱修道之时,宋渊便惦记着要把他母妃陵墓移回宋家墓地。原来他还想着,要成此事怕得费上一番周折。谁知他尚未有动作,宋钊便先把这事提出来了。
如此甚好,宋渊说着点了点头,只我怕
怕甚么?
怕母妃不愿意。
宋钊听得这话,脸色已是微微发白,阿渊,你他说着,嘴唇已是颤了颤,她去时你是否在她身旁?
宋渊听罢微微颔首,彼时母妃病重,然而父王又凑巧同康娘子出门在外,是以母妃身旁只得我一人。
宋钊骤然听得这话,初时似是不信,然而凝神细想确未有宋渊母亲离世时的印象。
他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待回过了神,又问宋渊:那她最后同你说了甚么?
此时坐在宋钊身畔的康云霞见了宋钊神色,心中不舍,遂扶了他手臂道:郡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妾身先同你回去歇着吧?
不必。宋钊说着挥落了康云霞的手,仍看着宋渊问道:你说﹑你说予我知。
这些年来,多少次午夜梦回,宋渊还能见着其母在他怀中伤心呕血,说她心中有恨的模样宋渊如是想着,合上眼正思索之际,却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只他尚未睁眼便知握他手的人是沈鱼。
宋渊暗中回握了沈鱼的手,心思甫定,对宋钊道:母妃去时与我说府中有妖魅害人,不仅教她与父王夫妻离心,更要夺她性命她临终时要我千万记着这个仇。
宋渊此话既罢,一时间席上众人均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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