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白色的被子与他的肤色相称，嘴唇毫无血色，他躺在那里，很安静。修忍不住上前握住了诺亚的手，还好有些温度，否则他要以为诺亚已经死了。

    诺亚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修的时候，却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憎恨，没有愤怒。

    这样没有感情的眼神，才是修最怕的。

    “对不起。”修握着他的手，跪在了地上，“我从未想过要伤你。”

    他将德露卡的事情告诉了诺亚与昆汀，随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露西亚就是德露卡…我会派人去杀她的。”昆汀说道，“那么，你想如何处理修呢？”

    “我想与他单独谈谈。”诺亚的声音很微弱，但昆汀没有反对便转身离开了。现在的情况下，没人敢违抗诺亚，万一诺亚的身体愈发虚弱，他们没人可以承担这样的后果。

    昆汀离开后，修依旧低着头。

    “我可以原谅你。”诺亚说道，让修忍不住抬起了头。“但是我有个条件，我要你去杀了一半的镜国的幸存者。”

    修握紧了诺亚的手，双肩微颤。诺亚在逼迫他选择，逼他从诺亚和修要保护的人类中选一个。

    修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他坚守的正义与百姓对他的期待，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之一。可偏偏他爱上了诺亚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

    修知道，这一刻，是他做最后的决定的时刻了。如果拒绝诺亚，他所要面对的就是带领着人类，反抗天魔甚至是其他种族的追杀与迫害，他与诺亚也再也不会有可能，甚至某一天，他也许要再次面对杀死诺亚的情况。

    可若是选择诺亚，他要亲手杀了那些无辜的百姓，辜负他们的期待。从此以后，他都无法立足于他所爱的土地与人民之中。

    终于到了这一刻了，修思索了很久很久，这是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他一直在诺亚与自己的理念之中摇摆不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对方，现在这是诺亚下的最后通牒。

    他缓缓开口，“好。”

    修低头吻了吻诺亚苍白的脸颊，“以后我再也不会与你作对。”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与诺亚作对，这只是他的挣扎罢了，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输给了诺亚。诺亚绝对不会妥协立场，但是修自己却会。

    他不恨诺亚逼迫他做出选择，因为他早已熟悉对方的狠心。

    他不得不回到镜国，对着那些将他奉为救世主的人民展开了杀戮。

    最后，镜国只剩下一万人，汉诺威五千，巴钦不到一千，新约克一万人类，三千血族。

    到这里，天魔两界的计划完成。人类文明重创，需要百年来重建家园，而双月大陆也不再有救世主修·巴哈姆特。

    与此同时，安东尼追杀德露卡到了魔界的蛮荒之地。

    德露卡悠闲地在熔浆旁喝酒，滚烫的熔浆无法伤到她半分。

    “你来了，至高者的狗。”她察觉到安东尼的杀气，但语气却十分轻松。

    “昆汀要我来杀你。”

    德露卡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安东尼坐下。安东尼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她的身侧。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德露卡扔开了酒瓶，“明明小时候我哪里都比你优秀，可是你却因为是赫莲娜制造的人，被她赋予了‘安’。而我颇具天赋的血魔族，因为追随她受尽欺凌。你可知道我有多嫉妒你……你根本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然而我对你好或者不好，你从来不放在眼里，但却依旧有很多人愿意追随你。我们以前的士兵，每次都是你招募来的，你在别人眼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稳重有威严的领袖，可你明明就是一条狗。”

    听到德露卡的称呼，安东尼却不以为然，“你说了这么多，是为了表达什么？”

    “我一直期待着你被我践踏在脚下的一天，让别人都看清你是个如何无能的人，你根本就比不上我。”德露卡笑着，转过身，一剑刺穿了安东尼的心脏。因为上一任至高者的死，他们之间无法伤害彼此的禁制也消失了。而在同一时刻，安东尼的手也刺穿了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