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准备的嫁妆,才是真的。从黄绣娘的话中来看,两人恩怨纠缠,这张绣帕,很可能是黄绣娘私底下拿走,或者是作为留念,或者是想揣摩出凸绣法的真谛,或者是九姨娘仓促入府时遗落,为黄绣娘拾到的。
但无论如何,九姨娘曾有一个未婚夫,乃是昭然若揭的事实。
她虽然是江南有名的绣娘,但绣品也没有到价值千金的程度,盖因凸绣法已经量产,九姨娘的独家手艺就不大值钱了——谁知道这张帕子是哪个绣娘的作品?没有谁会特地在意这个。
不会是封家舅母,否则封锦不会以长辈来含糊带过。
那,会是谁?
她望了封锦一眼,待要探问,却又把话吞了下去。
能明说,封锦是不会瞒着她的,从上楼到现在,两人的对话虽有机锋暗藏,但这不过是聪明人对答的一种习惯。封锦所不便明言的,就以潜台词来表示,七娘子自然也能够听懂。
还是别让表哥为难了!
“娘在西北时,时常赶了绣活在当地售卖,说起来,我身边倒是没有多少遗存。不过回到西北杨家村,当地是肯定还有些手艺留存,这事,就包在小七身上吧,杨家村,总是我要熟一些。”她毫不犹豫地许下了承诺。
封锦眸中闪过一丝遗憾,旋又云淡风轻地笑起来,看着七娘子,点了点头。
“多年前见到善衡,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行为举止却是没有一处不得体、不妥当。倒是比得我自惭形秽。”他举步向楼梯口走了过去,七娘子忙缓步跟上,心知封锦是在送客了。“如今大了,更是风神俊秀,叫人见之忘俗……大姨有这一个女儿,也算是有后了!”
虽说是见不得人的私会,但却被封锦弄得像是两个老朋友茶叙一样温馨自在。
“说到这银钱的事,想来善衡也决不会收我的钱。”他又想起来嘱咐七娘子,“不过如今做表哥的手里有银子,善衡千万不要客气,将来一时短了银子使用,只管遣人来送个信。我和善久已经说得明白了,不论在京城还是在苏州,都有能联络得上我的办法……”
他在阶前立定,目注七娘子,笑得风轻云淡,“男女有别,此番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善衡保重。”
七娘子郑重点头,下了台阶。
走了几步,她又回望封锦。
封锦玄青色的衣袂,被窗外吹来的春风带起,他站在日光中俯视七娘子,面目已被光晕模糊。
“表哥。”七娘子轻声开口,站住了脚。
封锦于是对着她挑起了一边眉毛,做询问状。
“然则表哥现在,又开心吗?”她静静地问。
“啊……”封锦低yin了起来。
“想来,你也听到朝野间的传闻了。”他的眸色中,竟似乎还染上了一点笑意。“这传闻说来并不光彩,我却没有什么可以自白的凭据——善衡会在意吗?”
有这么一个表哥,在很多时候是很方便的事,连大老爷都难免心动。但在很多时候,也是很不光彩的事,古代士大夫对晋身之道的要求,严苛到近乎残酷,即使是卫青,也难免有佞幸之议,更别说封锦先承连太监的提拔,再受东宫格外垂青,接连两件事,都犯了朝野大忌。七娘子将来出嫁后,也难免因此受人褒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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