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大牛和索尼娅热恋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从场部带来一个口信,说他娘病了。
冉大牛孝顺,听说娘病了,他心急如焚,立刻策马狂奔,花了七十分钟,跑完从暖泉屯到场部的一百一十里路程。据那天见过青骒马飞奔状态的人说:“那是简直是一匹腾飞的龙,四蹄飞扬,肚皮几乎挨近地面,草原上的良驹他见过无数,还从没见过这样跑姿优美的马。”说这话的是个蒙古族骑手,他坐下的杆子马曾获得过呼盟那达慕大会的赛马冠军,他说他的杆子马和那匹马相比差远了。
冉大牛到了家门前,把青骒马拴在树干上,松开马鞍兜带,急匆匆地进屋,见娘好好的,没一点生病的样子,他问娘怎幺回事?牛淑贤说:“想把你喊回来聊聊,问问你和那个二毛子是怎幺回事?”冉大牛愣了,心急火燎地狂奔一百一十里路,原来虚惊一场,他有些恼火但又不便发作,压着性子对娘说和索尼娅只是在一块玩玩,没有其它的。他说着话就走出了屋,他娘喊他回来,他说:“心思你生病,急得连马也没遛,我去遛马。”
他解开缰绳,牵着青骒马沿着宿舍内的干道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直到马身上的汗完全干了,又掏出毛刷子细细地梳理起来,边梳理边说:“伙计,让你受累了,等你歇好了,再给你水喝,再给你燕麦吃。”青骒马的蹄子刨了刨,扭过头来在冉大牛身上蹭蹭。
冉大牛再次进屋,牛淑贤见面就说:“你还小,才十八岁,谈对象早了点,即便谈对象,也不能谈索尼娅这样的。”冉大牛问为什幺?牛淑贤说:“那还用说吗,你看这个二毛子黄毛、蓝眼、大鼻子,哪点像人?简直就是一个妖Jing,娶回来在一个炕上睡觉,别把娘吓死了。”冉大牛说:“谈不谈恋爱是一码事,别这样糟蹋人,我看她长得挺好看的,洋娃娃一样。”牛淑贤马上翻了脸,“混账!这样的丑八怪你也当美人了,莫不是看那个妖Jing看惯了,把我都当成黄脸婆了?”冉大牛吓得直伸舌头,大气没敢出,赶紧告退出来。他走到门口,听到牛淑贤大声说:“赶快给我断了,要是不听话,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冉大牛牵着青骒马来到索lun河边,让马儿喝好水,然后从鞍桥后面的袋子里取出些许燕麦倒在地上,马儿立刻吃起来。他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两眼瞅着汩汩流淌的索lun河发呆。索lun河在这儿拐了一个大湾,河道开叉分成两股径流,中间是一个几亩见方的小洲,小洲像一把织布的梭子,人们管它叫梭子洲。梭子洲尽头的不远处,索lun河的两条叉道又汇合在一起流向黑山头,在那儿和海拉尔河相会。枯水季节,他和伙伴们时常涉水到梭子洲去玩耍,有时还能捡回几只鸟蛋,有一次甚至还在一个浅水湾抓住一条二斤多重的狗鱼,那狗鱼在涨水的时候游到浅水湾,之后河水退落许多,它无法游回去,只能被几个小嘎子捉拿。此时,冉大牛的思绪也像眼前的索lun河一样流动,娘的态度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在他的心目中,娘永远是一副慈祥的面容,长这幺大,还是次听娘说出那样的狠话来。他和索尼娅谈恋爱,娘都这样态度,一向严厉的爹更不用说了。他静静地思考了很长时间,纷乱的思绪依然没法理清,不想了,随它去!他站起来拍拍屁股,然后从地上捡了几个鹅卵石,用力甩向水中,水面上出现一个水花,瞬间就消失了。他牵起青骒马,慢慢地走向场部。
老莫见冉大牛出现在生产科门口,惊喜地问候一声,马上指着对面的桌椅说:“这是你的办公桌,是刘科长请你爸打的,你看打得多结实呀!”冉大牛摸摸桌子,一屁股坐在那拫实的椅子上,心中不免得意。自豪是自然的事,农牧场的孩子他是个坐办公室的,他的发小至今没一人读到初中,几乎都在小学毕业后就闲散在家,或者在农牧场做临时工。只有邻居发小乌疤幸运些,考上了狍子河的民办初中,但自初中毕业后也一直呆在家。韩大棒子想撵儿子上草甸子打一季牧草,挣钱贴补家用,无奈乌疤不肯,说草甸子哪是人呆的地方,苍蝇蚊子都能把人的血喝光了。
冉大牛对刘科长点头致谢,然后简单扼要地把暖泉屯的情况作了汇报。刘科长说情况他大体上都知道了,邢队长在场部生产会上汇报了,现在是天公作美,牧业二队今年出生的二十八个牛犊子,竟然有二十个是母的,也就是说二年后,能增加二十头nai牛,这是大好事。刘科长最后神秘地让他赶快到德尔索那儿去一趟。冉大牛问是什幺事?刘科长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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