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借着微曦晨光已经能看到远处的码头,不消半个时辰,这艘画舫就能靠岸。船上毕竟出了人命,大多数人都急着想赶紧上岸,好远离这场是非。
姜书绾心中清楚,凶手必然就藏匿在这艘画舫内,一旦靠岸,会大大增加抓捕的难度。于是她向谢植作揖:“可否由下官先行验尸,而后交由开封府查办?”
验尸免不了赤身裸体,检查全身。谢植率先想到的是,汪景明那等污秽之人,也配让姜书绾去亲自验,面色冷了下来,脱口而出一句:“不行。”
然而他这当众一拒,无形中又增加了自己的嫌疑。
谭赞出言劝道:“事急从权,御史台愿意协助姜提刑,清断此案,尽快找出真凶,还谢相清白。”
他言辞委婉,然而态度却强硬,打着为谢植洗清嫌疑的旗子,让他不好继续插手这桩事。谢植拿捏不准赵元思是否也秘密安排谭赞来查自己与考题泄密一事,不想在这时候与谭赞正面交锋,只能勉强同意。
“姜提刑怎么看?”谭赞问完这话后,掰着手指头数了三个名字,“卫兰真,吴宣,谢植。”
他们三个人的嫌疑都不小,且有作案动机。
卫兰真与汪景明夫妻失和已久,再加上她父亲定远侯“威名”在外,不排除她在知晓汪景明私养外室之后决定杀夫,况且,她是最后一个见过汪景明的人。
吴宣貌似怯懦,但身上背着考题泄密一案的嫌疑,加之礼部尚书杨益离奇失踪,也有可能是吴宣暗中向汪景明下手,来个死无对证,以撇清自己的关系。
至于谢植……姜书绾摇摇头:“子时我与他在一处,他不可能是凶手。”
验尸的房间里只有两人,谭赞细声道:“有时候杀人,不必亲自动手。”
姜书绾停下手头动作:“谭御史,为何你会怀疑谢相?”
谭赞微微摇头:“姜提刑,既然官家密令你我彻查考题泄密一事,那谭某也就不瞒你了,你且想想,谢植好端端地,岂会愿意搭理汪景明?”
这话不假,谢植这个人,可不是谁都能与他同席而坐,更不是谁敬的酒都会喝,昨晚姜书绾的确瞧见他与汪景明推杯换盏后又窃窃私语了几句,来往甚密的模样。
她能看得到,谭赞自然也看得到,如今话说开了,他也不藏着掖着,忧虑道,“……上船之前,我曾收到密函,汪景明似乎得到了工部侵吞铸造减水堤坝银钱的证据,拿着去与谢植献宝,想谋个六部尚书官职。”
谭赞眼睛眯了眯,似乎开始推案,他的逻辑十分简单:“想那谢植何等人物,岂会受他威胁,在船上做掉一个人,轻而易举。况且,不是还有别的人与汪景明有仇,可以洗一洗嫌疑。”
而后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导姜书绾:“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娘子,被人蒙蔽双眼也是正常,以后需记住,切勿将感情与公事混淆,辜负官家一番心意。”
“如此说来的话——”姜书绾抬眼看了一眼谭赞,“谭御史似乎嫌疑更大。”
谭赞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嫌犯之一:“姜提刑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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