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泓出现后，病房里的气氛有着非常微妙的变化，裴林说不清，但能够感觉到。

    见妈妈已经睡着了，裴林刚走过去一步，林之泓已经很自然地俯下身，帮裴林妈妈调好病床，又把薄被给她盖好。

    男人苍白的手指从裴林妈妈的面颊上经过，就像是一束照亮了病患的月色。

    “对了，有件事情和你聊。”林之泓很自然地握着裴林的手肘，把他带了出去。

    “……”听到林之泓的建议，裴林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我妈妈可以用更换器官的方式延长生命？”

    他有点挣扎，说：“其实你可能不知道，我找医生配型过，医生说情况不算很好，但也可以试一试。但我妈不肯，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捐赠器官后很影响捐赠者的寿命和……生活质量。”

    裴林很内疚，他明明可以自己救妈妈，但却为了这些细枝末节而驻足不前。

    他担心的是，如果他和妈妈的身体都垮了的话，谁来挣钱生活呢？

    一直以来，不论遇到怎样的困境，他总能自己给自己三言两语鼓鼓劲，但有时候想到未来，裴林难免踟蹰悲观。

    “U国那边的最新技术，是自体器官的迭代移植，现在还处于实验室阶段。”林之泓语气温和亲切、娓娓道来，“不需要用到别人的捐赠器官，所以目前数据来看，基本没有排异的风险。”

    裴林一直低着头，静静的听着。

    他们在一间空教室里。

    教室里很安静，窗帘拉开一半，白花花的阳光劈头盖脸的撒下来，蝉鸣声歇斯底里叫个没完。

    妈妈可能活下来。

    他的家不会碎掉。

    “但费用……”裴林茫然抬起头，林之泓顺畅地接下去，“你不用管，我是说阿姨一直在我家服务，而且我们集团原本就有医药器械这一部分，资助了这家实验室。阿姨过去其实是接受人体实验，还是有风险的。只是我认为，这个风险，值得去冒。”

    一切都顺利得如梦幻一般，裴林妈妈离开了疗养院，上飞机前他俩的表情都有几分惶惑，似乎不明白，一辈子都在底层努力的，怎么能交上这种好运。

    裴林搂着他妈妈的背，“妈，到那边给我打电话，一定要好起来。”

    直到航班起飞，林之泓才打完电话，从角落转出来，乌发雪肤，苍白到带着几分病容，但那双琉璃浅的眼睛，却像是萃了冷而暗调的火焰。

    离开机场，热浪扑面而来，裴林穿的是T恤五分裤，也被热得一个趔趄，林之泓一身薄而妥帖的休闲西装加九分裤，身材虽高大，却没什么厚度，看上去有些脆弱。

    他给他买冰淇淋，巧克力和香草双球压在蛋筒上，形状有些难以言喻，裴林没太注意到，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他低着头，雪白的脖子和胸口的一片，居高临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手臂和小腿细致的皮肤，好似香草味nai油冰淇淋。

    他抬头问林之泓，“我该怎么报答你？”